第2章 少年獨闖上海灘(1)(2 / 3)

“你身體太瘦了,你哪能做了那活兒?”

“這活兒還能比鄉下的重?”

兩人爭論了幾天,朱氏最後終於進了紗廠做起了工。

1890年夏天,上海又流行起了霍亂,絕大多數的患者猝不及救,馬路上,溝渠中,不時可以見到倒斃的路人。

霍亂的災難沒有降臨到杜家,但朱氏在這極端恐怖的歲月又生下了一個女兒。產後,她由於極度的衰弱而死亡。

杜文卿悲痛萬分,一手抱著一個孩子,守著妻子的屍體,號啕大哭。

杜文卿傾其所有,在親友們的幫助下,為妻子買了一口白皮棺材,然後殮下妻子,雇人抬回高橋鎮。

回到鎮上,杜文卿再也無法埋葬妻子,他隻好把朱氏的靈柩,放在離家不遠的一條田埂上。他自己一麵哭著,一麵取來一束束的稻草,把那白皮棺材遮蓋起來。

朱氏的死,使杜文卿一下子老了10歲。世道艱難,他覺得生不如死。可是,他拋不下一對失去母親的小兒女。他把杜月笙和他的妹妹一同抱回楊樹浦,三人相依為命。

生活實在太艱難了,又要掙口飯吃,又要照看孩子,他終於無法支撐,隻好忍痛割愛,把女兒送給了別人。

把女兒送走後,杜文卿繼續開米店。此時,他和一位姓張的女人相遇。於是,杜月笙又有了一位繼母。

這位繼母倒也賢惠,視杜月笙如己出。家境雖然貧窮如故,可偎依在張氏身旁的這段時光,仍然還是杜月笙童年時期的最幸福快樂的美好時光。

但是,不幸接著又來臨了。

杜月笙5歲時的這一年秋天,上海一帶大旱,居民紛紛外逃覓食。杜氏一家三口,困守楊樹浦。臘月初九這日,天降大雪,氣溫陡降,杜文卿突然染病,尚不及醫治,便一命嗚呼了。

沉默寡言的張氏,此時無比堅強。她一邊照料著杜月笙,一邊設法為杜文卿備就衣衾棺木。母子倆一身孝服,哭著扶柩還鄉。

和杜月笙母親死時一樣,張氏也無法埋葬杜文卿。她帶著杜月笙,把杜文卿的棺材放在朱氏的旁邊,然後也用稻草覆蓋。

這兩口棺材在那條田埂上放置了許多年。數年後,不知為何,兩口棺材之間,長出了一棵黃楊樹,枝繁葉茂,蓋住了那兩口棺材。

杜月笙發跡後,一心想選擇一處好穴,為他的父母落葬。可是,請了幾位風水先生,竟然都異口同聲地說:

“老先生和老夫人浮厝的那塊地方,正好是一處寅葬卯發的血地,隻可浮葬,不能入土,因為一旦入土,風水便將破壞無餘。尤其是那一棵黃楊樹,更是杜門子孫後代榮枝的根源,動也動不得。”

杜月笙本是個迷信風水的人,一聽這話,便不再去動父母的棺材,任其繼續遭受風吹雨打。直到杜月笙在高橋鎮前無古人地建起杜氏宗祠後,也沒有把這兩具靈柩下葬。

張氏帶著杜月笙草草浮厝了杜文卿的靈柩後不久,又回到了楊樹浦,自立門戶,繼續開杜文卿遺留下的米店。當杜月笙6歲時,張氏又勒了勒褲帶,讓他進了一家私塾,啟蒙讀書。

這一年三月,刮了一場巨大的西北風,風中夾著冰雹,大者如拳,小者如豆。使上海周圍的麥苗損傷嚴重。

中日甲午戰爭,由於中國戰敗,半封建半殖民地的進程進一步加劇。張氏所苦苦撐著的米店,終於再也無法維持,隻好關門停業。她帶著7歲的杜月笙又回到了高橋鎮。

杜氏老宅還在那裏,隻是更加破敗了,但不論如何,容身還是可以的。不過,生活費用全無著落。

張氏是一個非常堅強的女人,她起早貪黑為人洗衣服,賺幾文錢,聊以糊口度日。

盡管生活如此艱苦,張氏還是節衣縮食,每月拿出5角錢,送杜月笙到另一家私塾讀書。一連讀了三個月,到第四個月月初開始必須繳費時,張氏實在拿不出錢來繳費,她抱著杜月笙痛哭了一夜。

第二天,杜月笙隻好輟學。

杜月笙在楊樹浦讀了兩個月私塾,在高橋鎮又讀了三個月私塾,加起來,共是五個月。

厄運接踵而來了,第二年,撫養杜月笙的繼母張氏又失蹤了,沒有人能夠知道她去了哪裏。

繼母神秘失蹤,杜月笙不但無人照料,而且連飯都沒有吃的。

住在杜氏老宅另一邊的是堂兄杜金龍,他是學徒出身,整年在上海灘上做生意,一年難得回家幾次。堂嫂一人帶著幾個孩子,日子本身缺米少鹽,根本不願照顧杜月笙。

杜月笙餓極了,隻好哭哭啼啼,找到了外婆家。

外婆對這個孤苦伶仃、饑寒交迫的外孫自然十分疼愛。

杜月笙暫時安定下來。

很快,杜月笙長到13歲了。此時,他結交上了一幫朋友。

那是一群遊手好閑的少年,被鎮上大人視為野孩子。他們有的偷,有的摸,有的賭。在他們的帶領下,杜月笙開始從杜氏老宅中“拿”出那些破爛的家什去當。破布爛棉花,鍋灶碗筷,瓶瓶罐罐,隻要能當錢的,他都“拿”。

就在這一年,杜月笙明白,自己將來肯定能成為“人上人”,享受榮華富貴的。

那是他用家裏的一杆秤一次當了15枚銅板之後。

那天,他鑽進了高橋鎮上的一個賭棚裏,和別人押寶。他的手氣在這一刻特好,旗開得勝,三次一押便贏得了75枚銅板。在他一生中,這是一次了不起的大勝利。他拿出30枚銅板,在當地一家不算太小的飯館裏要了一桌豐盛的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