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揣摩不透她這年紀的女孩心裏想的什麼,迂回無用,不如直接向當事人問個明白。
言歡也不推脫,默了幾秒,“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三哥。”
梁沂洲應了聲好。
兩個人沒再說話,沉默助長了言歡晦暗的心緒,今晚這生日過得不倫不類,又因秦執受了不少窩囊氣,導致她一時間完全適應不了梁沂洲這種程度的溫存體貼。
她的心狠狠跳了起來,神經變得越發敏感,嗅覺也是,他的氣息全湧進鼻腔,是沉冷的味道。
他大自己八歲,待人接物妥帖周到,似乎很好相處,但她依舊能感受到,他身上總會散發出代表邊界感的自然屏障,不好說是不是自我保護機製,能確定的是,就是這樣溫和的疏離,致使他與周遭磁場格格不入,難以交彙相融,就像一塊捂不熱的堅冰。
這樣看來,自己也沒什麼特別的,唯一一點與旁人不同的怕是她有一個被他視為至交的哥哥,如果是她開口要的,他總會有求必應,比對旁人多了點“上心”。
言歡的心髒就這樣忽然沉了下去,沉到了冰冷的心湖裏,湖底還裝著哥哥的屍骸,以及現在的她舉步維艱的處境和難以對外言述的少女心事。
光看上一眼,她就渾身戰栗,害怕到連維持睜眼的行為都變成了一項自虐工程。
一小時不到,車開進別墅區,言歡下車前又道了聲謝,準備把西裝還給他。
梁沂洲說:“離進門還有段路,穿著吧。”
其實也就幾十米。
言歡微微點頭,當著他的麵,將西裝攏到身上,隔絕一切侵占肺腑的寒意。
她沒有回頭,隻用一對耳朵認真聽著身後的動靜,一直到她進門,也沒聽見車輛啟動離開的聲響。
她反手關上門,蹬掉高跟鞋,嫌電梯下來得太慢,她就光腳跑到三樓,沒開燈,隻拉開一道窗簾縫,借著窗外掩映進的亮光去看鐵門外停著的那輛黑色奔馳。
隔得實在遠,加上裝的單向玻璃,她根本看不見後座的人,隻好奇地揣測他為什麼還不離開。
安安靜靜地看了兩分鍾,車輛啟動,很快連同暗紅的車尾燈一同消失在沉沉夜色裏。
言歡宛若身體被掏空,背抵牆壁,緩慢滑落,等肚子傳來抗議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差不多有一整天沒吃過東西了。
別墅是哥哥的房產,五年前他出車禍後,轉到言歡名下,沒多久她就出了國,房子一直空置著,但在她的要求下,言家每天都會派人前來打掃,並放上新鮮水果、食材,就好像原來的主人從未離開過。
言歡下樓,穿好拖鞋,繞到廚房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西紅柿和雞蛋,打蛋的時候將西紅柿放進溫水浸泡,這樣的外皮更好剝。
姿態看著嫻熟,事實上年少時的她,在廚藝這方麵稱得上一竅不通。
那時候,她總愛想象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圍著她打轉,將她高高捧起,最好能捧到無人敢沾染的高度。
父母去世後,她的世界驟然縮小,領地裏隻剩下了哥哥,哥哥對她比以前更好了,她想要什麼,他都會給她,還總說:“我們小魚值得全天下最好的。”
他的好,讓她想要回饋他點什麼。
有次他生日,她想給他煮碗西紅柿雞蛋麵,結果把手燙傷了,向來溫文爾雅的哥哥大發雷霆,第一次不分清紅皂白地辭去了當天所有在崗的傭人,並告誡她不要再因為這種小事,傷到自己。
她當時並不明白,替自己的哥哥慶祝生日怎麼能叫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等到他也離開了,她表麵上還是光鮮亮麗,但心裏總像被人狠狠剜去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