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曹雪芹派:琥珀裏禁錮的蟲(2)(1 / 2)

他把我送到樓下,然後轉身離開。望著他漸遠的背影,我的心裏也漸漸蒼涼。那一夜,我的眼前,仿佛都是那個琥珀吊墜,一晃一晃的。我把身上的被子裹的緊緊的,但還是睡不著。如果,孤兒可以解釋為孤獨的孩子,那麼,我是徹頭徹尾的孤兒。從小被在外地經商的父母遺棄在奶奶這裏,沒有關愛。去年,患經神病多年的奶奶也與世長辭,剩我一個人落得清閑自在。還好,我的生活費,他們還是會按時打到我的銀行卡裏,省點花,可以維持生活。我是顧自長大的孩子,仿佛與任何人毫無關聯。我早已習慣這種生活,孤單並且孤獨。所以,我習慣像個壞孩子一樣生活,吸煙、喝酒、夜不歸宿,因為這樣可以緩解我的孤枕難眠。

如果異類遇見異類是一場浩劫,那麼我決定抵死相搏。或者我們都隻是寂寞的孩子,我還有譚春風。習慣在晚上去地下通道找他,給他帶我親手做的飯。他一直很平靜,顧自地吃,沒有任何評價,仿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還是沒有什麼人聽他唱歌,當然也沒什麼收入。我就做他虔誠的聽眾,他唱完以後,我會鼓掌。半夜的時候,他會送我回家,然後轉身離開。一路,我都站在他的右麵,看琥珀吊墜一晃一晃的。

那天,我們吵架了,第一次吵架。

一個衣著怪異的小青年,站在我旁邊,扔100塊錢給他。我撿起來說謝謝,低胸上衣的領口灌進風來,有點兒涼。他一把奪過錢,扔給那小子,說,拿起你的臭錢,滾,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第一次看他發火,感覺莫名其妙。他每天在這兒唱歌為什麼,有人給錢,他竟然發脾氣。腦子有問題吧。

他紅著眼睛,走向那個小子,我攔住他,我知道,他是真的要動手了。那小子怏怏而去。我開始跟他發脾氣。質問他的無理取鬧。他什麼都沒說,把我推在牆上,吻了我。我掙紮,然後順從,最後無力地癱在他懷裏。我知道,對於他,我隻能妥協。

他第一次跟我說了那麼多話。他的聲音是那麼悅耳,天生唱歌的材料。他說,偶然的路遇其實是為了故意等你。那天的路遇,是上天安排他等我的,因為我是他的命中注定。他告訴我,剛才那小子分明就是在打我的注意,眼睛長了勾一樣的看著我,他要拿了那100塊錢,他就不是男人,跟拿我賣錢有什麼分別,那是奇恥大辱。他還說,要是他真的沒錢生活了,他就是賣了孩子,也不能賣老婆。最後那句話,聽得我有點兒毛骨悚然的,不過,不重要,他不會這麼做,我相信。

所以,這個冬天我們決定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和他在一起,不要一紙婚約、半句承諾,他甚至不知道,我隻有21歲,還不到法定結婚的年齡。他退掉了他的出租屋,或者說是破舊的地下室,住進我的房子。在搬離出租屋的最後一晚,我把自己給了他。毫無征兆,一切仿佛水到渠成。我是個壞女孩,我承認。但是,譚春風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人。我在他的懷裏為他綻放如花,他仿佛喜歡我的小笨拙,一次一次激起他勇猛的欲望。一直喜歡一個詞,叫流浪歌手的情人,覺得這個詞很美,姹紫嫣紅。如果可以一直在他的懷裏,我想我是幸福的。縮在床上,拉著琥珀吊墜看。琥珀給了小蟲一個家,小蟲是溫暖的。

我開始像個賢妻良母一樣照顧他的起居,洗衣、做飯。然後,父母適時地破產,不再給我家用,打電話來解釋。我什麼都沒說,就把電話掛了。迫於生計,找了一份餐館服務員的工作,辛苦,麻木。每天可以看見很多人,仿佛沒有時間孤單,這樣,也好。

幾年前,和一個朋友喝酒的時候,他說過,小資做愛的時候用杜蕾絲,害怕女友懷孕;憤青圖自己痛快,然後讓女友去打胎;朋克,隨時隨地,隨人隨狗。我當時,隻是笑,罵他這是什麼狗屁理論。現在,又想起他的這幾句話,因為,我懷孕了。不用安全套,隨時隨地,懷孕是正常的事。譚春風很高興,把我舉起來,轉圈。我嚇壞了,怕他傷了孩子。辭掉服務員的工作,或者說是被辭掉。挺著肚子,在街道上賣小商品,厚顏無恥地計較幾角錢。綜合執法的過來檢查的時候,我跑的匆忙,扭傷了腳。

譚春風把我的腳抱在懷裏,認真地給我洗,然後按摩。他的目光很溫柔,像棉花糖一樣。我告訴他,我跑的好快,什麼東西都沒丟。他靜默了一會兒,然後跟我說,又好像喃喃自語,以後別去了。不去,我們吃什麼,話到嘴邊,我終究沒有說出口。愛了,就不要傷害。

他早出晚歸,身體虛弱。我要帶他去醫院,他總是推托。看見他手臂上的針眼,我和他吵了第二次架。捉襟見肘的生活,讓我變得多疑、神經質、智商也出現問題。我懷疑,我要瘋了。他抱著歇斯底裏的我,我不停地廝打,抓得他鮮血淋漓。我終於在他的吻裏安靜下來。吻,是他的殺手鐧。知道他沒有吸毒,而是去賣血,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