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早上,阮夢雄夫婦醒了睡不著,聽樓上沒有動靜,孟蠡也沒起來,夫人說道:“她們兩個昨日回來笑嘻嘻的,在樓上嘰嘰咕咕說到半夜,這會子倒睡得跟死豬似的!”,“玩了一天,想是累了,又難得出去玩,當然高興。”
孟蠡醒來時滿耳地鳥雀聲,天陰沉沉的,今天是如此地清晰真實。昨天的事就如昨夜的夢,心裏知道是有過的,但在早晨的明亮後麵躲藏著,似有似無。心又回到昨夜的夢中,那是怎樣的突突顫動啊!那個女孩,像阮香又像柳香,也模糊地像那個白衣女孩,羞笑著,癡呆著,化作說不明的東西,堵在自己心裏,然後向下,……突突地怕有十幾次之多,那是種脈衝,耗盡了所有的包裹,女孩子們又羞又愛埋怨地笑起來。這時才醒了,卻是一場春夢!想起了柳香,她的胸脯,她的屁股,小嘴兒,迷眼兒,羞紅的臉兒,心裏口裏撕著叫著:“柳香,我的好老婆”想起從武當下山以來的遭遇,每日為吃飽奔波,又歎息道:“這世上多麼無趣!除了男女之愛。”不由地又想起了阮香,和她做那種事,又怎樣的快活呢?………我真是下流!
吃早飯了,孟蠡來到膳房,腰眼還有些酸脹,好在兩個女孩子還沒起床。師母做好了早飯,三個人一起吃。師母笑問道:“孟兒,你們昨天上哪去玩了?你兩個妹妹那麼高興?到現在都沒起來!”“爬山去了,那裏的風景美極了,師叔帶柳師妹去過。”,師叔想起來了,說道:“嗯,那兒是不錯,清幽的很!”師母又問道:“三個人一起上去的?”“是啊,怎麼了?”“你有沒有照顧好她們兩個?你大一些,她們又是女孩子,嬌嫩著呢!”,孟蠡的臉紅起來。師娘笑起來:“這孩子,像個女孩子似的,紅的這樣,你沒近過其他女孩子?都十七了,有意中人了吧?”孟蠡的臉紅的發紫,忙說:“沒有,我孤身一人……”,下麵的話隻是嘴動,大腦裏一片空白。時間是如此的漫長,這個師娘真是煩人!還好,師娘問過話,隻哈哈一笑,不再問了。孟蠡冷靜下來,想:師娘和師叔肯定察覺了什麼,我和柳香現在恨不得天天抱在一起,若是被他們撞著了,柳香真的會羞死。師叔師娘從此會怎麼看我們?他們還有個女兒阮香呢,冰清玉潔,從此他們得防著。與其這樣,不如……。孟蠡抬起頭來,字斟句酌,站起對師叔和師母說道:“師叔,師母,您二位就是我的親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們,我父母不在了,有什麼我隻有跟你們說:我現在愛上了柳香,想娶她為妻,求你們答應我,把她嫁給我,我們哪怕出去浪跡天涯,也永記你們的恩德!”。兩個人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師娘歎息一聲,站起身走了,師叔的臉黑的難看,站起身,指著他:“你…”拂袖而去。
孟蠡呆呆地站著,前麵什麼也看不見,隻有自己的話在心裏重複著。阮香和柳香興奮地下樓來了,看見零亂的飯桌旁隻有孟蠡一人呆呆站著,笑容凝固在嘴邊。孟蠡萬念俱灰,低著頭轉身走了。中飯晚飯,隻有明**人的阮香和她一家吃吧,可憐的柳兒!……,孟蠡的心這樣想著,走出了莊院的大門。
出門無所之,不知不覺走了兩個多時辰,來到了一片樹林,抬頭看,正是幾日前來時的樹林,向遠處再看,哪裏還有員外家的影子,太陽依舊照耀,沒有了早上的陰沉。孟蠡的汗流下來了。坐在一塊空地上,陰涼下,想一想,什麼都想不起來。隱約的耳邊有人的急走聲,接著是四五個人低聲說話,卻聽不懂。孟蠡猛然警醒,此處林密偏僻,正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一晃身來到樹林頂處。前麵不遠處有一小塊空地,四個人圍住一人,手持緬刀、倭刀。打扮不類中原人,倒像是…倭寇!中間一人身著蘭綢的衣裳,上麵繡些花卉圖案,高大結實,臉麵黝紅,皮膚白晰,手中長劍青亮是把寶劍。像是富家公子。四人圍定,不搭話,掄刀就上,寒光冷疾,力道驚人。那公子卻也無懼色,武功頗高,擋了十回合露出了敗象,四人大笑,凶性勃發,待要結果了這人。聽得後麵樹上有人呸的一聲叱喝,四個人沒動,隻有麵朝來人的兩人看著,卻也配合默契。抬頭看時,孟蠡已來到他們麵前,另兩個人也驚懼得轉過身來。公子見來人空手站立,微感失望。孟蠡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動手?”,四個人理也不理,一人看著,另三人掄刀就往孟蠡圍殺過來。孟蠡心中本已鬱結,此時不由得暴怒,不等三人腳步移第二步,人已到了最後麵那人胸前,當胸一拳,直打碎了心髒,另兩人見前麵人已不見,駭然間,脖子已被手抓住,然後就沒了知覺。電光石火後,最後一人心膽已寒,不敢動彈,孟蠡停了手,負手而立,公子反應過來,當胸一劍了斷了那人。
兩個走出樹林來,公子掏出手帕擦去汗珠,這才想起說話:“好險,好厲害!這位公子,高姓大名?”“不敢當,我叫孟蠡,範蠡的蠡。”“在下寧味,寧波人,多謝兄台相助。”,見孟蠡漠然,又說道:“不過四個毛賊而已,我對付兩三個沒問題,四個人吃虧些,逃還是可以逃的。”,孟蠡心中哂笑:做生意的不但會吹,腦子轉得也快,怕沾陌生人的光。無可不可笑笑。公子這才仔細打量起他來,果然不是那種施恩圖報的人。改口道:“兄台大恩,無以為報,不如到不遠處城中客棧一敘,再表謝意。”,孟蠡開口道:“謝什麼,我今天心情不好才動手殺人的,跟你無關。”,寧公子麵露驚訝,“那更要請你去敘敘了,我也是怪脾氣,越是無關的人我越喜歡請。”,孟蠡哈哈大笑起來。“我本楚狂人,風歌笑孔丘,我與你一見如故,走吧,不要嫌我小氣。”寧公子拉過孟蠡的手,不由分說推著走了。
來到客棧,已有仆人在門口張望,二人進去,寧味先跟掌櫃點好酒菜,對孟蠡說聲“失陪一下,就過來”,進去了,孟蠡有些煩燥,心想該不是取金銀謝禮去了吧,自己口拙,得想想說辭。卻聽到裏麵兩個女孩子壓著聲嬌聲驚呼,然後一張嬌豔的臉從裏間向他偷偷打量了一下,轉眼不見。寧味出來了,酒菜已布置好了,訂在二樓包間,寧味請孟蠡入上座,就要躬身拜謝救命之恩,孟蠡忙拉住,說道:“不可,我這樣做出自良心,見死不救於心何安?”,寧味便不再客氣,入座敬酒寒喧後說道:“兄弟,實話告訴你,我是杭州城裏人,做生意的,在城中是出了名的。我名叫寧石味,今日要到蘇州城裏去會朋友做筆買賣。路過此地,見樹林處清涼,歇會兒看風景,不想被仇家雇的倭人追殺,多虧你救了我。看你不同凡俗,我也不拿金銀阿物這些來汙你,你我氣味相投,不如我們結拜兄弟,做個知心朋友,如何?”,孟蠡沒想到他說出這話,心裏不願結交世人,但既已與人交往,人家主動交心,再看他也是個憤世嫉俗之人,便爽快答應了。寧石味長他兩歲,說道:“賢弟,以後我們同甘共苦,生死之交,你有什麼難處,或要做生意隻管找我去,我家原是茶商,就在西湖附近,現在還做其他生意。我即刻就得動身,不然趕不到蘇州城,咱們後會有期。”二人吃了飯在道口分別,臨別時寧石味不時看看後麵兩輛馬車,再凝望前麵煙塵古道,竟傷感流淚起來,旋又抹去淚水。對孟蠡笑道:“自古多情傷離別,雖初會短暫,我與賢弟天涯一心,保重,記得一定要來看我。”,孟蠡感動,灑淚揮別。沒多遠,石味騎馬回頭,問道:“兄弟,可曾婚配,下次見你才好帶禮物”,孟蠡笑道:“多此一舉,未有。你呢?”,“一樣,我走了,再見吧”。
孟蠡一步一步往回走,想著寧石味,這世上也還有與自己相似之人,多愁善感。此去去千裏煙波,離別之際何等傷感。又想起了柳香,難道就此分別?她的嬌容哀傷浮出來,孟蠡的心裏一陣絞痛。不行,哪怕是和師叔……也要把柳香帶走。
七
孟蠡急急往家裏趕,到了村口,隱約看到了莊院的燈光,此時已是深夜,風吹著那燈搖曳不定,這麼晚了,還沒睡嗎?想起師叔和師母,愧疚湧上心來,那決心也有些搖擺不定。院門開著,不見人影,孟蠡心裏緊張起來,急忙往裏走,先到師叔院裏,黑著燈,沒有人。孟蠡的頭皮發麻,汗毛豎起來,出來,往自己院裏走,看到了燈光,有人影兒,心裏鬆了口氣,又猶豫起來,怎麼見呢?沒奈何硬著頭皮進去,看到一個人斜躺在床上,哀哀抽動。見有人進來,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