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真可謂多事之秋!三月三十日,皇帝去了中和殿“視孟夏時享太廟祝版禮畢回宮”後,著名的“名教罪人”案發生了。
對這一事件,欣然在現代時一直覺得非常無語——隻能說,皇帝的飛揚個性決定了他會做出一些常人無法預料的舉動——
皇帝在雍正七年對“曾靜投書案”的處理,自我定位為“出奇料理”;《大義覺迷錄》被後世人定位為“奇書”;
但即便是身處21世紀時的欣然,都能對皇帝的這一“出奇料理”和“奇書”非常理解;
反倒是對“名教罪人”事件覺得不以為然——那不是跟“文化大革命”寫“大字報”攻擊別人一個性質嗎?
因此,當一撥大臣進了養心殿明間,欣然與太監宮女們按例退出時,聽到“錢名世”這個名字,她立馬停住了腳步,站在門旁豎起了耳朵——反正她現在的特殊,已是近侍太監宮女們人人皆知、隻不過“不能說的秘密”;所以,即便是總管太監,也不會來幹預她的舉動。
隻聽得大臣們慷慨激昂的陳述著錢名世如何向年羹堯獻詩諂媚,如何“將平藏之功歸美於年羹堯”,如何論述應該在康熙平藏碑之後為年羹堯立碑;最後提出應將其“革職交與刑部從重治罪”。
欣然在門口很是緊張了一會兒——盡管她知道最終的處理結果,卻不知過程會是怎樣?皇帝是否會大發雷霆?
殿內卻是悄無聲息了好一會兒;才聽得皇帝冷冷的、卻十分淡定的聲音響起:
“此等行止卑汙之文人,何用刑部議罪?!如錢名世般頗有文名、卻行止不端的還有何焯、陳夢雷之流,當年聖祖皇帝不過將其摒棄不用、置之閑散之地;朕今日若準刑部定他之罪,豈不又落人口實,謂朕喜‘嚴刻’之名?!”(注1)
欣然聽了這話,頓時滿頭黑線:你以為你不定錢名世的罪,別人就不說你“嚴刻”啦?!
你的處理辦法,被人說成是“誅心”——說你用這種法子對付讀書人,比直接殺了他還“陰毒”!誒,你莫非真是“天生錯骨”?!
你獨特的思路、跳躍式的思維方式,若是在西方世界、或是在21世紀崇尚惡搞、娛樂至死的中國,不知多受歡迎呢?!
可在這18世紀初的中國,本就會招來一些非議;再加上後來為了號召人們“驅逐韃虜、恢複中華”,而竭力醜化清朝統治者的辛亥革命;你可就悲催到家咯——你的“陰毒”可就結結實實地又多了條證據啦!
殿內又傳出皇帝的話音,打斷了欣然紛亂的思緒:
“這錢名世如此諂媚成性,以悖謬之詞頌揚奸惡;足見聖祖識人之明!這等行徑,實乃名教之罪人!著將其革職、發回原籍;朕書‘名教罪人’四字,令地方官造匾額掛於其宅。”(注2)
皇帝說到此處,冷笑起來,笑著笑著變了味兒,竟透出一股孩童想到了惡作劇的好法子般的興奮:
“對了,似他這般不知廉恥大義的讀書人,應讓文人正士皆為之不齒——你等可令在京之舉人進士出身的官員,寫詩文記其劣行;先呈來朕看,再交與錢名世。”(注3)
說完,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欣然聽得差點倒了——原來,這寫“大字報”的原創,竟是出於他喜歡捉弄人的本性吔!的的確確是一種孩童式的惡搞!
誒,就這麼背了“陰毒”的惡名,真讓人替他不值啊!誒誒,天下哪裏去找他這樣的皇帝?!暈死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