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整整一周過去了,欣然的病情卻再沒任何進一步好轉的跡象:總是在午前會開始出現低熱的現象;人足足瘦了一圈兒,原本的鵝蛋臉都快變成顆葵瓜子兒了,兩隻眼睛也是日漸“西化”——看上去比以前大了不少,還深深地凹了進去。。。
夜裏,每每被惡夢魘住;總是夢到皇帝在前麵漸行漸遠,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背影!而自己卻怎樣也邁不動步子追上去,隻能急得大叫:
“皇上!皇上!等等我!。。。胤禛!胤禛!!胤禛!!!等我啊——”
總是淚流滿麵地被晴軒和福兒輕輕推著喚醒過來,卻再怎麼苦忍仍是無法忍住胸中的劇痛,失聲痛哭出來!幾乎從未見過堅強、樂觀如她也會失控如斯,加之聽她一遍遍直呼皇帝的名諱,兩個女孩兒也禁不住又驚又怕地哭作一團。。。。。。
白日裏,她卻往往強打精神,在王順兒的女人和莊子裏專門挑選來服侍的小丫頭們麵前,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眼見得她們一幹人話裏話外,透出把她誤認做了十三的外室的意思,也總是淡淡地及時製止住急於嗬斥她們的晴軒和福兒;惹得兩個女孩兒私下裏抱屈連連:
“您可是萬歲爺的貴人娘娘!這起子沒有眼目的粗人,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欣然隻得暗暗苦笑:“這些古人可真是。。。奴性十足、深入骨髓啊!皇帝的女人,在皇宮裏地位再怎麼低下,在其他人心目中,還是尊貴無比、高高在上啊。。。”
嘴裏還是隻能勸解道:“別這麼說!怡親王爺煞費苦心,精心安排,就為了皇上聖德容不得一星半點兒的玷汙;咱們怎可因一時意氣,將王爺的一片苦心付之東流?!”
在又來過兩次的樂大夫麵前,欣然也是強撐著;見樂大夫因自己的病勢膠著不去而隱隱透出不安,倒反過來寬慰他說:
“您不是說過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就信您的話兒呢,安安心心等這病慢慢兒退吧!”
第三次樂大夫來時是十三親自陪著來的,激動得欣然像見了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又因了十三鄭重其事地讓當著他的麵診脈、開方,搞得樂大夫也完全誤會了,診完脈後對紗簾後的欣然笑道:
“醫者隻能解體膚之疾,心病還須心藥醫;今日王爺親臨,想來姑娘這病該有轉機了!”
聽十三在簾外窘迫地輕咳了幾聲,欣然哭笑不得、又滿懷期盼地輕聲道:
“是。。。但願。。。王爺能帶來轉機。。。”
樂大夫一出房門,欣然就急不可耐地讓晴軒、福兒挽起紗簾;十三忙起身近前幾步,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得一愣神,眼中隱有不忍與歉疚夾雜的神情掠過,恭恭敬敬地一個千兒深深打了下去道:
“臣恭請娘娘萬福金安!”
欣然趕緊扶著晴軒和福兒站了起來,喘籲籲道:
“王爺何需如此多禮!快快請起、請坐!王爺今日可受累了?!宮中一切可好?皇上。。。可安好?”
連珠炮似的一串問題讓十三麵上再次微帶赧色,輕咳兩聲方道:
“娘娘請放寬心,宮中無甚大事,皇上也還一切安好。。。隻是,甚為掛念娘娘的病情。。。所以,娘娘請千萬保重,早日好起來才是!”
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雙手捧著放到托盤裏,一麵示意晴軒去取,一麵說道:
“這是皇上八、九日前寫給娘娘的信,臣本想即刻給娘娘送來;隻是朝中大臣感染時疫之人接連不斷,政事實在是堆積如山。。。還望娘娘恕了臣延誤之罪!”
欣然心中暗暗替自己和十三叫累,於是,輕聲對將托盤放到自己手邊的晴軒和身側的福兒道:“你們去瞧瞧王順兒家的有沒有要幫忙的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