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十分理性的人,卻想用疼痛來檢驗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實的。他的愛這麼赤裸裸,這麼坦蕩蕩,這麼劈頭蓋臉迎麵而來,夏末一陣心神蕩漾,不知不覺間抬頭,凝視著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也不知道為什麼偏偏是你,雖然我們認識了很久,可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從德國回來的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原因,現在我明白了,你就是我這麼多年不喜歡別人的理由。肖然,我不用擰你,一切都是真實的。”
卓肖然喃喃重複著“夏末”二字,然後一點一點收緊胳膊,把夏末緊緊攬在他懷裏,“夏末,除了你,我誰都不會愛。除了我,你誰都不許愛。”
夏末靠在卓肖然的胸膛上無聲流淚。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流淚,可就是止不住流。他說除了她他誰也不會愛,並要求她除了他她誰也不許愛,說得這麼霸道,這麼無理,可她真的不反感,甚至,心裏還甜甜的十分受用。他根本不知道,無數個失眠的晚上,她已習慣性地閉上眼睛安靜地去想他,一整夜一整夜腦海裏滿滿都是他的樣子,揮之不去。
幸福來得太突然,卓肖然還是沒有真實感,唯有一直抱著夏末才覺得踏實,“夏末,答應我。”
“我答應。”
卓肖然捧起夏末的淚臉,“你來之前我還在擔心,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開竅,什麼時候才願意接受我。”
夏末的視線一點一點上移,直到與卓肖然四目相望,她才羞澀地說:“你怎麼知道我會接受你?難道說我不接受你就是不開竅?”
“因為你心裏有我,雖然你一直都不承認。”卓肖然深情凝視著夏末的眼睛,“夏末,正視自己的感情,愛與不愛都不要勉強自己。”
聞聽此言,夏末想到了肖克明,她不會勉強自己明明不愛硬要說愛他,可是,她也無法做到去傷害他。
見她沉默,卓肖然眼裏全是擔憂。這種擔憂與剛才他與母親通話時的擔憂有著本質的不同,剛才他擔心她不會接受他,現在卻擔憂她因為對肖克明愧疚違心去做傷害他和她的事。夏末越沉默他越不安,因為太過不安,他快速低下頭吻向夏末的唇,他需要用行動來安慰自己,夏末不會那麼做。
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直躥大腦,夏末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很新奇,很刺激……她不知道別人形容的那種電流擊過的感覺,但她覺得現在自己的感覺就是那種感覺,心底的陣陣悸動與頭腦的陣陣暈眩都讓她覺得自己飄在半空,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她喜歡他的吻,她享受他的愛撫。
感覺到夏末開始回應自己,卓肖然的不安慢慢消散。正待加深他與夏末真正意義上的初吻,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夏末忙不迭推開卓肖然,為了掩飾窘態,她快速拿起桌上一份文件,“卓總,我先出去。”
卓肖然並不看來人,能在他這裏以這種方式不請自入的隻有肖克傑,他的雙眼仍盯著夏末,“別忙,我還有些事要問你。”
“哦。”夏末這才看向來人,門內站著的是肖克傑,門外等著的是丁琳。剛鎮定下來的她又提心吊膽起來,他看到她和卓肖然擁吻了嗎?
卓肖然前行兩步,站的位置恰好能遮住夏末,“肖總,有事?”
肖克傑的視線落在夏末露出的半隻鞋子上,“來找你們一起出去喝一杯。不過,我想你們應該不會有時間。”
卓肖然似笑非笑,“確實沒有時間。”
肖克傑猛地收回目光,快速轉身向外走去,步子邁出門口,門即將被帶上的瞬間,他又突然停步,轉身,大力推開門,“肖然,你與夏末什麼時候認識的?”
卓肖然挑挑眉,並不回答。
肖克傑目光如刀,“這對於我們肖家來說很重要。”
“肖家?!哪個人?”
“我弟。”
“我和夏末早就認識。至於哪一年,記不清了。”卓肖然側過身,目光溫柔地盯著夏末。
夏末在他目光的安撫下,心慢慢安寧起來。她明白,有些事無法躲避,雖然還是有些擔憂,她還是看向肖克傑,“肖總,我和克明之間的事還是我們解決吧。希望你把我看成一個與你們家、與克明都沒有關係的、普普通通的長通員工。”
肖克傑的臉色瞬間蒼白,“你愛他?!”
夏末咬咬下唇,“對。我愛他。”
肖克傑身子搖晃一下,丁琳眼疾手快想要去扶,肖克傑卻順勢攬住她的肩膀,邊哈哈大笑邊大步向外走,不知是說肖克明還是說他自己,“肖家盡出癡情種,專愛不喜歡自己的女人。”
肖克傑的聲音不算大,可夏末卻字字句句聽得清楚,她心裏難受起來,“肖然,我很後悔。”
卓肖然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夏末,他不是沒聽出來肖克傑的言外之意,“人生總會失去一些人,不舍得,隻是因為我們念舊,因為我們懂得感恩。但這些絕不能成為我們不舍得的理由,因為舍得之後也許換來的是兩個人或是更多人的幸福。”
夏末眼角有些濕潤,“我明白。可心裏還是止不住難受。”
卓肖然暗歎口氣,“任何事,都不要勉強自己。”自繼父去世起,他已經做過無數次勉強自己的事,過程很辛苦,他不希望夏末也走這樣的路。
夏末點點頭後頹然坐回椅子上,“我們似乎太快了。”
卓肖然雙臂抱肩笑看著她,“我們認識近五年了,還快?夏末,今年春節你要跟著我回家,我媽想見你。”
夏末覺得雙耳發熱,“她萬一不喜歡我呢?”
“怎麼可能!”卓肖然笑容溫柔,“愛屋及烏,我喜歡的人她肯定喜歡。”
“事有萬一。我是說萬一她不喜歡呢!”
夏末含羞帶嗔,樣子與往日大是不同,卓肖然忍不住俯身想再次吻她。夏末左躲右閃,“這是辦公室。小心又有人突然進來。”
卓肖然笑了,“我保證她會喜歡你。”
夏末少年喪母,對與母親相仿年齡的人本來就有特殊的情感。現在既與卓肖然確定了關係,心理上已悄然發生變化,已經自自然然把他的母親當成了自己的,“我也會喜歡她。”
深愛的女人要去愛自己的母親,卓肖然無法抑製心裏的感動,於是,趁夏末不注意飛快啄一下她的唇,“夏末,謝謝你。”
夏末臉頰緋紅,輕撫嘴唇,“肖然,給我買的衣服是不是很貴?”
“衣服的價值不在於貴賤,而在於是否穿上合適。那些衣服就像為你定做的,很符合你的氣質。”卓肖然不想夏末有心理負擔,“我希望我們之間不分彼此,不希望因為感情之外的任何事物有分歧。”
“專門定製的自然合適。”夏末盯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小聲咕噥。
卓肖然耳尖,聽到了,他心裏一動,臉上卻不露聲色,“誰告訴你的?”
夏末沒往深裏想,不過也沒說太詳細,隻是輕描淡寫描述了被肖克傑識破謊言後自己的尷尬。卓肖然卻聽得心頭怒起,肖克傑請的私人偵探居然跟到了國外,居然知道他給夏末買了衣服,甚至明知故問去詐夏末。酒店裏的衣服怎麼可能是定製品,不過,這些他並不想夏末知道,“走,我帶你熟悉熟悉研發部。”
“不用了,我會自己熟悉的。”夏末起身看著卓肖然,“我希望我們能公私分明,在公司我隻是你的助理。”
卓肖然心裏越發歡喜,這個丫頭確實很可愛。他向她伸出手,“我答應。”
“答應還這樣?”
“隻有我們倆的時候擁抱一下總可以吧?”
夏末打開他的手,扭頭就走,“美得你。我要去熟悉熟悉工作。”
“夏末。”卓肖然拿起桌邊的糖盒。
夏末轉身,“給我?”
“拿去拿去,甜而不膩,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卓肖然連帶著糖盒一起握住夏末的手,“這是我媽快遞過來的。”
夏末盯著被握的手,“春節我會陪你去看伯母。”
卓肖然一把把夏末攬進懷裏,緊緊摟在胸前,好一陣子後才鬆開手,“好了。出去熟悉工作吧。”
兮遠會所是高雅場所,為了讓客人感覺到絕對清靜,隔音效果十分好。
心情沉鬱的肖克傑一杯接一杯喝,丁琳不隻不勸阻,還陪著喝。下午四時,喝高了的兩個人意識都有些模糊。特別是肖克傑,剛站起身就覺得天旋地轉。見他馬上就要摔倒在地,丁琳趕緊上去攙扶。
男女力量懸殊,丁琳哪能扶得住。肖克傑高大的身軀砸向她,兩個人重重摔倒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
肖克傑腦子裏仍是夏末臨出辦公室門時的模樣,冷冷的,看似不卑不亢,實則狂傲至極。為了克明,他對她的關愛超乎尋常,可是,為什麼僅二十餘日她又重回了卓肖然的身邊,自進集團她和卓肖然明明沒有多說過一句話,到底是為什麼?
“克傑。”丁琳被壓得滿臉通紅,“你壓疼我了。”
眼前的紅唇一張一合,肖克傑耳邊又響起夏末的話,“是的。我愛他。”她說她愛卓肖然。那個男人除了跩得鼻孔朝天外有什麼好?一張臉一年四季都是冰塊,工作之餘不是去蘭幽閣喝酒就是回酒店休息,沒有任何興趣愛好。不說跟著這樣的男人有什麼樂趣,就說一個長年居於酒店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好男人,怎麼可能成為一個好情人,甚至是好丈夫。
“克傑。”丁琳用手去推肖克傑。
肖克傑抓住丁琳的雙臂狠狠摁在沙發上,目光有些瘋狂地盯著丁琳,低吼,“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雙臂無法活動,丁琳的身子就被肖克傑死死壓在沙發上,她心裏疑惑不解,直覺中他對她的感情並沒有眼前這樣強烈,隱約間她感覺有些不對勁,不過,卻也不願去想另外一個可能性。
身下女人幽幽盯著自己,肖克傑腦中開始混亂,“我知道我不該對你動心,你是克明喜歡的女孩子,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腦子,所以,我隻能用不停地做事麻痹自己,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因為隻是停下來我就忍不住去想你。”
醉酒的肖克傑話音模糊,可丁琳卻聽得無比清楚,雖然早已預料到,她的心還是很難受。那夜之後她已經做了決定,她一定會成為他的女人,也一定會讓他成為她第一個男人,她對他已經有了感覺,她也希望他對她有同樣的感覺,可是,現實就是那麼殘酷,就在她準備付諸行動時卻親眼聽到他說他愛的是夏末,那個毫不起眼的清湯掛麵女孩。
肖克傑低頭去吻丁琳臉上的淚,“夏末,別哭。是我對不起克明,不關你的事。”
丁琳的淚越發洶湧,不過,卻沒有躲避肖克傑的吻。她已經明白,能不能成為他的女人隻有今天一次機會,隻是希望他說的話能夠算數。於是,她開始回應他的吻。
桌邊肖克傑的手機開始震動,屏幕上“董潔”兩個字不停閃爍。
肖克傑混沌的腦子裏全是夏末的身影,她嬌笑、她皺眉、她撅嘴……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聲音卻越來越清晰——“是的,我愛他”。在這一刻,他的心疼得不可抑製,他朝身下的丁琳呐喊,“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
丁琳淚流滿麵,“你說得不錯。我是你的。”
“夏末,你是我的。”忽然之間,肖克傑感覺冰涼的身體進入到某處溫暖的地方,那種嚴嚴實實被包裹的感覺竟然十分美妙,美妙到他不想停下來,想要得更多,想要連心也溫暖起來。
一種被撕裂的感覺令丁琳頭腦一蒙,那種似疼非疼的感覺讓她整個身體都痙攣起來,她摟在肖克傑背上的手不由自主加重力道,意識已完全沉浸在身上男人在自己身體裏的衝刺中。
莫氏集團自建立之日起,就走國際市場。可最近兩年,高端車也逐漸流向國內沿海城市。這是一個信號,肖長鴻自然知道同行業競爭的慘烈,況且,莫氏集團的資產確實優於長通,他很希望能與莫氏集團老爺子見一次麵。
可是,莫老爺子同意長通前往莫氏集團考察的同時提出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長通派去的人必須是卓肖然。卓肖然在業界聲名鵲起,莫老爺子知道卓肖然並不奇怪,可長通邀請的人中高層僅卓肖然一人,他就不得不小心。他讓秘書再次與莫氏溝通,希望大兒子肖克傑能與卓肖然一同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肖長鴻心裏又開始焦躁起來,起身走到會客室,拿出一支煙邊抽邊想心事。他成功戒煙戒酒已經數十年,可自從由兒子口中聽到安雅的消息後,他再次開始抽煙。
走到窗前,望向遠方湛藍的天際,他出起神來。安雅,她到底在哪個城市?會不會就在這個城市某一個地方?會不會已經見到過他?會不會……
推門而入的秘書十分意外,“總裁,你……以後要不要為你備煙?”
肖長鴻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不用。莫氏那邊有消息了?”
秘書把文件遞給肖長鴻,“莫氏同意銷售部肖總過去,不過,希望帶隊人是卓肖然。”
肖長鴻的眉微皺一下,“答應他們。”
“我就去回複。”秘書帶上門離去。
莫氏執意抬高卓肖然的位置為的是什麼?難道是故意為之,想讓他對卓肖然產生嫌隙?可是,為什麼要用這種能讓人一眼瞧破的拙劣手段?難道是虛而實之?肖長鴻沉默一陣子後拿起電話準備撥給卓肖然,卻被突然撥入的電話攪亂了心神。
打電話的女聲很陌生,“卓先生,卓安雅女士的下落有了消息,我們能見次麵嗎?”
肖長鴻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卓先生”是他在銘傑株社用的假名字,“可以。”
接到父親的電話時,肖克傑還在兮遠會所,“什麼,你要去汕頭?為什麼?你和媽的結婚紀念日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