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交易(1 / 3)

肖克明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接到肖母來電後夏末徹底慌了,她不知道肖家出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肖克明為什麼離家出走,直覺中是大事,是足以摧毀肖克明意誌的大事,否則他不會在糧食機械集團與長通對峙的節骨眼上擅離工作崗位。她瘋狂地撥打他的手機,他卻一直關機。她去他們以前常去的地方找,沒有任何他的消息。最後,她硬著頭皮去了十九樓,她想知道肖克明遭遇了什麼。

十九樓,肖克傑正與丁琳談孩子的事,他想留下孩子,想做孩子的父親,丁琳卻徹底改變想法,不想走進無愛的婚姻,不想憑借孩子嫁進肖家。肖克傑百般勸說無效後隻好承諾丁琳,他會嚐試愛她。

丁琳想了想後同意,“你愛上我的那一天我們就結婚。”

肖克傑由以前的擁有主動權到現在的被動接受,心裏很不是滋味,“你願意未婚先生子?”

“我不介意。”沒有哪個女人不在意,丁琳隻是想通了,不想拿自己的婚姻當兒戲,“如果孩子生下來時你還沒有愛上我,孩子暫時跟我姓。”

“我若一直沒辦法愛上你呢?”說這話時肖克傑咬牙切齒,他下定決心娶她就是為了孩子姓肖,這女人顯然是有恃無恐。

丁琳無視肖克傑的氣急敗壞,臉上笑容很是燦爛,“這事還真無法強求。如果你愛上我之前我正好不再愛你,我們說不定還能做個朋友。”

“孩子呢?”

“孩子自然跟著我。”丁琳說得理所當然。

“你一直不結婚?”

“若我命好碰上個兩情相悅的當然要結了。”

“孩子呢?”

“孩子有爸有媽,很圓滿!”

“你讓孩子叫別人爸爸?”

“我的丈夫孩子當然得叫爸爸了!”丁琳說得理直氣壯,這時候她已經覺察到肖克傑對她態度的轉變。他與夏末完全沒有可能,也許他會為了孩子慢慢對她用心。

“我的孩子絕不能叫別人爸爸。”肖克傑拍桌而起,“丁琳,如果你堅持生下孩子,除了我你任何人也不能嫁。”

丁琳輕蔑地瞟一眼肖克傑,“哪條法律規定懷了誰的孩子就得嫁給誰?”

“你……”肖克傑氣得說不出話來。

夏末聽到肖丁兩人的爭辯,知道這節骨眼上敲門不合時宜,可肖克明已經失蹤了一周,她還是硬著頭皮敲了門。

丁琳看一眼辦公室門後輕盈地轉身,“工作時間還是先處理工作吧。肖總,孩子的問題我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不需要你負責任,你也不必向我提過分要求。”

肖克傑一肚子的氣直接撒向急昏腦袋的夏末,“進來。”

丁琳趕在夏末推門前打開門,兩個女人照麵,夏末趕緊解釋,“我找肖總是問克明的事。”丁琳第一次對夏末露出真心笑容,“我們剛發生了點衝突,他正在氣頭上,你問的事若不緊要,去我辦公室等一會兒再來。”

“有點急。”夏末歉意地笑笑。

“那小心當炮灰。”丁琳善意提醒。

肖克傑辦公室裏收拾得簡約大方,原來的兩處盆栽又改了位置,不得不說丁琳眼光不錯。夏末卻無心欣賞,“肖總,克明發生什麼事了?”

肖克傑目光冰冷,“你心裏如果真有克明就肯定會找到他,如果沒心,又何必管他發生了什麼事?”

夏末被噎得一愣,“他是你弟,你難道一點不擔心他?”

“克明在意的不是我的關心。夏助理,你知道什麼叫投桃報李嗎?”

與當事人還說不清的事與外人討論又有什麼意義,夏末不接肖克傑的話茬,再問自己想知道的,“克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最艱難的時候是誰陪你的?”

肖克傑的咄咄逼人惹怒了夏末,“這是我和克明之間的事,不需要你過問。”

肖克傑冷笑,“那你找我幹什麼?”

夏末呆了一呆後眼圈紅了,“是。克明的陪伴讓我挨過四年最艱難的時光。我感激他,想回報他,可我沒辦法控製感情,我沒有辦法說愛誰就愛誰。感情如果能交換,如果能投桃報李,我寧願愛死克明,為了他犧牲一切都可以。”

肖克傑微微動容。

夏末忍不住落淚,“所以,我不願意拂逆克明的意思,我不顧卓肖然的反對來長通做他的助理。上班是克明,回家是肖然,我就像夾在電餅鐺上的煎餅一樣被他們來回烘烤。肖總,我都這樣了你還嫌不夠嗎?”

肖克傑心疼夏末卻因憎恨卓肖然而變得偏執,“夠還是不夠我說了不算,克明能不能得到回報才是重點。”

渾身輕顫的夏末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肖克傑,“肖克傑,是我從來沒認識過你還是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我隻想問你克明在哪,你如果不想告訴我就直說,為什麼要這樣咄咄逼人?看我難受你很開心嗎?”

“我以前什麼樣?”深愛的女人在自己麵前淚流成河,肖克傑懊惱得想狠狠抽自己。他不知道為什麼控製不住自己,他一直告訴自己應該對她視而不見。可是,每次見到她他就有控訴的衝動。

“豁達,幽默。”

“現在呢?”

“偏執,不可理喻。”夏末用手背擦擦臉上的淚轉身就走,她覺得現在他更不可能告訴她肖克明到底怎麼了。

“克明可能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

夏末停步卻不願回頭,“跟我沒有關係吧?”

肖克傑聲音低沉,“不必有心理負擔,跟你沒關係。他離家是因為家事。”

“謝謝。”夏末拉開門離去。

肖克傑頹然坐回椅子上,懊惱不已。這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他的控訴其實就是想引起夏末的注意,想讓她明白他對她的心,想讓她知道他也深愛著她。他不齒自己的行為,他在心底再一次對自己起誓,對夏末的渴望到此為止。即便沒有克明,酒後亂性致使丁琳懷孕的事實已經讓他失去愛夏末的資格。

夏末滿大街轉悠,希望能突然見到肖克明出現。從早上到中午,從中午到夜幕低垂,不知道轉了多少條街道,還是一無所獲。擔心變成絕望,她明白肖克明是存心不讓她找到他。

徒步走回長通已近九點,手機上有十多個未接電話,打開一看全是卓肖然的。用辦公室電話打過去,“我今晚會加班到很晚,別等我了。”

卓肖然聽出她的疲憊,聲音裏透出擔憂,“什麼工作緊要到要通宵加班?夏末,他沒為難你吧?”

“沒有。他不在集團。”

“他不在集團你加什麼班?”

“不相信你可以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集團,我有沒有說謊。”夏末突然間發怒,“如果我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還談什麼過一輩子。”

卓肖然被吼得莫名其妙,“夏末,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好好好,算我打擾你,是我不對。你安心加班,加完班給我電話,我去接你。”夏末很少情緒失控,卓肖然害怕再問下去惹得她更不快,隻得好言安慰,“回來我好好向你賠禮道歉。”

夏末也意識到這通火發得不應該,聲音也軟下來,“真的很忙,你先睡,我掛了。”

“回來我們再說,先幹活吧。”卓肖然輕歎口氣,“你們女人啊!真是情緒化動物,脾氣說來就來。”

“對不起。”

“以後我就是你的出氣筒,心裏委屈了難受了盡管向我發泄,不用不好意思,誰叫我是你男人呢。”卓肖然又用慣常的卓氏幽默逗夏末,“我現在上網幫你訂份外賣,吃飽喝足才有力氣折騰我。”

夏末撲哧笑了,“趕緊洗洗睡吧,我忙完睡辦公室。”

卓肖然直接反對,“我現在就出發,還在老地方等你。”

“肖然……”夏末拖著長腔撒嬌。

“時間太晚隻訂到肯德基,二十分鍾後到,先湊合著吃。忙完我們選個好地兒再吃。”

“肖然,真……”聽筒裏已是一片忙音,夏末話說一半住了口。

聚集胸中的一腔憤懣因這通電話而消失,夏末拿起文件夾準備按緊急程度分門別類整理好,她不能因為肖克明不在而影響研發部正常工作,這是目前她唯一可以為他做的。

“夏末,你快樂嗎?”每天晚上都回來處理工作的肖克明以為集團還是空無一人,踏出十八樓電梯看見助理室燈光亮著時他心頭一陣澎湃,夏末在等他!可就在他伸手準備推門而入時卻聽到她給那個男人打電話,他以為自己會像以前一樣心痛,卻發現他隻是滿腔悲哀,揮之不去綿綿不絕的悲哀。

夏末不察門邊站著人,嚇得心撲通亂跳,待看清來人驚喜得哇哇叫著跳起來,“你終於出現了!這幾天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很多人擔心你?”

夏末一連串關切的詢問並沒有感動肖克明,他的情緒依舊低沉,“很多人中包括你嗎?”

“當然包括。我都找了你整整一天!”

“你才找一天?”

“我前天接到你媽的電話才知道你離家出走,這幾天我找遍了以前我們去過的地方,一直沒找著你。你去哪了?”

“真找遍了?”

“我們學校、你公寓、我們以前最喜歡的冰場,還有我們打過工的地方,我都找遍了,沒有遺漏啊。”夏末皺眉。

肖克明苦澀一笑,“還有一個地方。”

“哪裏?”

“你家。”

夏末無端心虛,“我家早拆了。現在正建新房呢。”

肖克明淡淡掃夏末一眼,“你曾經說過,你爸媽留下來的東西在哪哪就是你家。”

一句話說得夏末尷尬萬分,有心向他解釋點什麼,又覺得她沒在出租屋居住這事沒法解釋。

“你一直都跟著他住酒店?”

未婚同居這事放在現代社會雖然普遍,可肖克明就這麼當麵問出來,夏末還是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怕嗎?”肖克明直直盯著夏末。

夏末不知道如何回答合適。肖克明連接再問:“真不怕嗎?”

避無可避,夏末直接誤會了肖克明的意思,“有采取措施。”

肖克明痛苦地閉上眼睛,“不怕感情出現問題嗎?”

她答的與他問的驢唇不對馬嘴。夏末的臉成了紅柿子,她不想也羞於與他繼續討論和卓肖然之間的感情,“克明,回家吧!你媽很擔心你。”

“你不想知道我這些天在哪兒住?”肖克明眼裏凝積的全是痛楚。

夏末已經猜出來,卻不想說出口,她想轉移話題,不想在同一個問題上做無謂的糾纏,“克明,這幾個文件需要你盡快批示,你還是……”

肖克明情緒激動地打斷夏末的話,“我無處可去,我想找人傾訴,我想到的第一個人是你。所以,我在你租住的樓下苦守整整七天,可你一天也沒有回來過。”

“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眼巴巴盯著手機,希望接到你的來電,希望聽到你著急地問我在哪。三天三夜後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會在意我在哪裏,心灰意冷之下我關了機。”

“克明……”無休止的控訴,沒有理由的指責,委屈的夏末同一天內第二次在肖家人麵前落淚,“如果知道你的陪伴必須以感情為代價補償,當年我就會離你遠遠的,應該像對待班上其他男生那樣冷漠,而不應該從心理上依賴你,不應該在知道你對我有異樣情感時還割舍不掉這份友情,不應該愛上卓肖然後還對你無法放手,不應該答應……”

肖克明震驚地打斷夏末,“補償?!你現在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補償!我一直以為汕頭酒吧裏你說的那些是氣話。原來我不隻錯了,還錯得離譜,那才是你的心裏話,你之所以答應這半年就是為了補償我,隻是為了和我徹底兩清!”

夏末的眼淚怎麼止都止不住,“是!再等四個月零五天我們就兩清了。”

計算得如此清楚,心裏該多麼急於離開他!肖克明眼前一黑人差點一頭栽倒,還好是站在桌邊,伸出手扶住桌角才算穩住心神。

夏末知道自己說狠了,想往回說又拉不下臉馬上就回轉,不安的她雙手絞著僵立原地一動不動。

“你走吧!”肖克明隻覺得自己心裏空空蕩蕩,敬重的母親不是親生媽媽,深愛的女人句句如刀一刀一刀戳向他的心窩,說到底他隻是一個被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人徹底遺棄的男人。他滿腔悲哀地離開助理室,推開他空曠的辦公室,孤獨地站在窗前看街景,他第一次發現外麵竟然空前的喧囂和繁華。這一刹那,一股前所未用的失落孤獨直襲心底,也許,這裏真的沒有任何可留戀之處了。

夏末壓下心頭不安從門縫悄悄往裏偷看。如果一時傷害能換三個人永久解脫,她不後悔剛才說的那番話。

肖克明猛地張開雙臂,像跳傘運動員那樣往落地窗上狠狠紮去。靜寂的夜裏,他雙臂撞擊玻璃的聲音異常清脆,“嗵”的一聲砸在夏末心上。明明知道肖克明不會掉下去,她的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動作實在是太駭人。

肖克明沒發覺身後的夏末,瀕臨崩潰的他對著遠處璀璨的燈光吼叫起來,一聲又一聲,使盡全身力量釋放著內心的悲憤。

夏末克製住走上前的衝動默默安慰自己,世上沒有完美的事物,魚與熊掌不可能齊全,在兩個同時愛自己的男人間享受愛情擁有友情,隻是理想中的境界,別希望把它變成現實,因為一旦成真,備受煎熬的就是你自己。

嗓音嘶啞的肖克明停止吼叫,沒有走向辦公桌反而走向門口,來不及回助理室的夏末快速藏身到黑暗處。肖克明似乎忘記了她的存在快步走向電梯。夏末不放心尾隨過去,果然,電梯是上行狀態。電梯返回時顯示樓層為頂樓。想想剛才他往落地窗玻璃紮的動作,夏末心驚膽戰地跟上去。

肖克明站在頂樓邊緣台階上向夜空伸展手臂,今夜他將與這個城市正式告別,明天一早他就會離開這裏,他還沒有想好去哪個城市或是哪個國家,現在的他毫無牽掛,他想隨興走走,走到喜歡的地方就待一陣子,如果喜歡到不想離開就住下來。他的人生從明天起將一分為二,他要徹底埋葬之前的各種情感,從明天起重新開始。

夏末捂嘴尖叫起來,她沒料到肖克明這麼脆弱,更沒料到他有尋死的想法,“克明,你幹什麼?”

微風吹過臉頰,肖克明微閉雙眼享受著風帶來的清冷舒適,“夏末,我們的半年之約從現在開始解約,你隨時可以離開長通。”

“克明,你先下來。”夏末嚇得聲音都變了。

“我雖然隻是某個女人遺棄的卵子,可我還不舍得就此死去。我隻是不想在這裏待了,想換個地方。”

“某個女人遺棄的卵子?!”夏末不相信這番話出自肖克明之口,“為什麼這麼說?你媽聽到了該多傷心。”

“我沒有媽媽。”

夏末突然間回過味,肖克傑所說的家事很有可能就是這件事,“你是說你現在的媽不是你親媽,你是總裁與……外麵的女人生……的孩子?”

一絲冰涼的淚順著肖克明眼角滴落,“我是我……肖太太接受捐卵孕育的孩子。”

體會不到就無法感同身受,夏末不知道從哪裏勸起,可又不能不勸,“從血緣關係上講她不是你親媽,可她十月懷胎生了你,她就是你媽,你應該叫她媽。克明,血緣算什麼,你不是這麼狹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