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夏末心懷忐忑敲開了肖家別墅的大門,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也不知道就這麼離開和卓肖然還有沒有未來。
正要出門的肖克傑冷漠地盯著夏末,“既然沒辦法說愛就愛,為什麼還違心答應克明?”
夏末語滯。
“肖家的男人不會到輕生。”
卓肖然這麼說時夏末認為他是發泄對她對肖克明態度的不滿,現在連肖克傑也這麼說,夏末心裏打起鼓來,難道說那夜肖克明真知道她跟他上了頂樓,“你怎麼知道那晚的事?”肖克明絕不可能告訴旁人。
“我怎麼知道的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選擇關係到很多人的幸福,希望你能慎重。”
不就是她和卓肖然、肖克明三個人嗎,怎麼可能牽連到很多人?夏末沒搞明白肖克傑話中含義。
肖克傑用一絲嘲諷的微笑掩飾住內心苦楚,“把憐憫當成愛,克明以後會受傷更重。夏末,如果你真心在意他,就此離開吧。時間才是治愈感情創傷的最佳良藥。”
肖克傑態度轉變太快,夏末有點不相信耳朵裏聽到的這些,“你前些天還覺得我應該投桃報李,覺得我應該補償克明……”
“夏末。”肖克明突然從兩人身後現身。
“克明,什麼時候走?我們要去哪裏?”
肖克明冷眼望一眼肖克傑,拉起夏末的手就往裏走,“夏末,這幾天情況有點變化,我們可能要晚幾天才能走。”剛才他已經從背後聽到他們的全部談話,大哥說得沒錯,憐憫不是愛,可如果沒有夏末的憐憫,他根本找不到生活的方向。現在夏末願意跟他走,他不想大哥動搖她的意誌。
“什麼變故?”
“我媽提出條件,我離開肖家前必須訂婚。她希望有人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夏末頓時呆了。
“隻是場儀式,沒有實際意義。”
“可是……”
“夏末,我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我想馬上離開。”
“克明……”
“夏末,求你!”
肖克傑滿眼痛苦地盯著兩人的背影,心裏開始汩汩流血。
卓肖然感覺得沒錯,夏末果然已不在房間。拿起桌邊剪下來的衣服吊牌仔細看看,第一次恨選擇的酒店設施太過齊全。把她禁錮在房間是不對,可她居然選擇這樣的離開方式,憤恨與不甘狠狠啃噬著他的心。把吊牌揉搓成團握在手心裏,他旋風般衝出房間。他要去找她,他要她當著那個男人的麵重新做選擇,如果她的選擇仍是那個男人,那麼,他將徹底放手。他不能忍受自己深愛的女人一而再地為了別的男人而忽視他的感受。愛情是神聖的!她不該如此兒戲。他驅車趕往長通,不顧保安的阻擋闖進去,卻不見肖家任何一個人的影子。下行電梯中,困獸般的卓肖然用拳狠狠砸向電梯壁,手關節頓時迸出鮮血。
電梯門到達一樓,電梯外準備上樓的丁琳見到卓肖然愣了一愣,“卓總,你怎麼在這兒?”
“肖克明在哪?”
丁琳的視線落在卓肖然手上,“我剛從肖家過來,出門的時候他和夏末還在家。”
“多謝!”卓肖然扭頭就走。
丁琳遲疑一瞬後緊走兩步追上去,“不過,現在可能不在了。”
卓肖然驟然停步,“他們離開了?”
“訂婚前克明想住在公寓。”
“訂婚?!”卓肖然腦袋轟地一下,整個人頓時呆了。夏末離開他是為了和肖克明訂婚!
“我不知道公寓在哪,可能幫不了你。”丁琳真心想幫卓肖然,她並不想和夏末成為妯娌。她清楚如果跟夏末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對肖克傑絕對是個嚴峻的挑戰,稍微不注意就會引發兄兩弟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卓肖然腦袋暈暈的,他無法理解夏末的做法,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女人。她的選擇總是不符合常人的思維方式。他甚至開始懷疑夏末是不是真的愛他?胡思亂想中,車子已駛到肖家別墅前。
肖克明帶著夏末離開,肖克傑又宿醉未歸,接待卓肖然的人是肖長鴻。肖家書房裏,卓肖然選擇開門見山,“我是來找夏末的。”
肖長鴻心事重重,“克明領她離開了。”
“我想知道公寓在哪?”
肖長鴻略一猶豫,“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能告訴你克明公寓的地址。”
臉上無一絲情緒的卓肖然默然起身,準備離開。
“我負你們母子已成既定事實,無論我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改變你們母子對我的看法。所以,我不能再負克傑和克明,我幫不了你,克明是真心實意愛那個丫頭。”
“夏末並不愛肖克明。”
“她的感覺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明愛她。肖然,別怪我心狠,我不想三個兒子都恨我。”說完這些,肖長鴻頹然癱坐在椅子上,“我下不了狠心與你商海爭戰,但卻不能阻止克傑和克明兄弟倆與你對決。別怪我。”
卓肖然沒聽見般頭也不回地離開。駕車遊魂般在街上不停地轉,十幾個小時一晃而過,直到華燈初上,他才猛地醒過神,夏末的各種證件都還在酒店房間裏,收起那些證件減少她離開Z市的可能性才是眼前最緊要的事。想到這裏,他仔細辨認方向驅車趕回酒店。
房間還是離開時的樣子,顯然夏末沒再回來。把她所有的證件一股腦收起來,他才稍稍鬆口氣。沒問明白前他絕不會允許她與肖克明有實質性的關係。現在找不著,訂婚宴上總不能避不見人吧!
時隔一年再次來到肖克明的公寓,夏末心中一陣恍惚。她又一次想,這一年內如果沒有遇到卓肖然,她和肖克明會不會有新的發展?想得太過仔細,沒注意肖克明一直留意著她神情上的變化。想了好大一會兒,夏末心裏有了答案。這個答案跟以前沒什麼不同,還是不會,她和肖克明不可能有友情之外的感情。
肖克明卻看得心驚膽戰,他不敢再讓夏末胡思亂想下去,於是,小心翼翼建議她,“你的地都荒一年了,要不要再種些菜?”
這是兩人上學時偶爾玩的種菜遊戲,夏末當時覺得很有意思,來公寓時總愛種種收收。可眼前她哪有這份心思,幹脆利落地拒絕,“我有些累,想先去休息。”
肖克明自尊心受到傷害,“夏末,距訂婚還有些日子,如果後悔還來得及。”
走到臥室門口的夏末返身拿起桌上的筆記本,她想給卓肖然寫封信,“克明,我願意跟著你走並不代表要嫁給你。你我心裏都清楚,會有訂婚這場儀式隻是你爸媽放你離開Z市的唯一條件,對我而言,隻是參加了你們家族的一次家宴而已,沒有實際意義。”
肖克明如墜冰窖,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熱乎氣,“夏末,沒人逼你跟我走。如果覺得委屈你隨時可以離開。”
“那你能答應我以後會好好地活著嗎?”
肖克明滿眼痛苦地凝視著夏末,“夏末,我們之間你隻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條是我們在一起。第二條是我們成為陌路,從說清的那一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不關心你的生活,你也不要過問我怎麼樣過日子。”
“老死不相往來?”
肖克明仍緊緊盯著夏末的眼睛,用重複她的話來強調自己的決定,“老死不相往來!”
夏末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肖克明,“你一定要這麼逼我嗎?”
“我沒有逼你跟我走。夏末,如果讓你選擇就是逼你,你何嚐不是逼我?”
夏末愣了好大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你覺得我太貪心?”
肖克明沉默。
“我是貪心,我心裏明明愛著卓肖然還妄想和你保持朋友關係。我應該在你們中間選擇一個,應該在選擇後與另外一個徹底絕交。沒錯,是我先逼你在先,你才被迫逼我的。”夏末滿心悲涼,自嘲一笑,問出心底疑惑,“肖克明,那天晚上你真的有輕生的念頭嗎?”
那晚被夏末從身後摟住時他確實故意誤導了她,肖克明掩飾住內心的狼狽在她麵前硬撐,“你的意思是我在作秀?”
“是不是你心裏清楚。”夏末不想再多說,關上房門打開筆記本開始給卓肖然寫信。
卓肖然站在窗前仰望明月。在夏末離開的這十幾個小時裏他沒吃也沒睡。他沒有特別談得來的異性朋友,無法體會夏末對肖克明的感覺,所以,他無法理解夏末的離開。他不停自問:友情真能重要到可以不顧愛情?在他心裏,隻有親情可以和愛情相提並論。
手機“叮”的一聲,提醒他有郵件傳來。打開,意外發現是夏末的來信。不辭而別後居然用這種方式與他交流,卓肖然隻覺得氣衝天靈蓋,壓抑一天的隱怒在這一刻迸發。一目十行看完來信後,手指如飛回複,內容直接而簡單:未整理好與肖克明的關係前不必聯係我。點完發送後又想起還有一個意思沒有表達,不假思索追加一封:我的女人不能與別的男人有任何實際性關係。
夏末就守在電腦前,愣了愣後快速回複:你放心,你會是我唯一的男人!
卓肖然心裏並沒有因為這封回信好受一些,相反,怒氣一點一點漲潮:實際性關係不隻是指身體。訂婚、以戀人身份一起出席公共場合等諸如此類均算實際性關係。
夏末愕然。這個實際性關係包括得也太廣泛了些。
卓肖然沒有停止的意思:給我打電話。現在!馬上!
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夏末遲疑,回複還是不回複?
盛怒之下的卓肖然有點得理不饒人:如果現在不打以後永遠不必再打!
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左右為難,夏末過夠了這種生活,她一直希望卓肖然能理解她的做法,可事實證明,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夏末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在肖克明麵前她能忍的事在卓肖然麵前她居然忍不住,卓肖然的咄咄逼人非但沒嚇住她,還讓她有些窩氣:如果能重新選擇,我寧願從未依靠過肖克明,也沒和你再次相遇。
夏末居然為了那個男人後悔與他重逢,卓肖然徹底被激怒了:我不會妨礙你重新做選擇。
他居然沒聽出來她說的那些是氣話,更沒想到卓肖然竟然這麼說,夏末心裏一陣衝動:我會仔細考慮你的建議。
卓肖然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想好給我個回話。
回複完直接關機倒在床上,黑暗中,大睜雙眼瞪著天花板。是她先混淆了友情與愛情的界線,是她先違背了與他的約定,是她接二連三不顧他的感受做下糊塗的選擇……這一夜,卓肖然瞪著眼睛直到天亮。他一直回憶與夏末的初次相見。
那是初夏,溫度還沒有上升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卓肖然離開酒店,徒步走在Z市街頭,望著如織的行人,他心裏無比煩躁。在南方城市長大成人的他不適應這裏的天氣,可更令他心煩的是無法融入的陌生感。其實,大學期間做私募那幾年,他跑過無數個城市,停留的地方也有像Z市這樣的內陸城市。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融入這個城市。他心裏清楚,他不是不能,是不想。他以前之所以獨獨不踏足Z市,是因為Z市是他十分憎惡的城市。這裏,有他十分憎惡的人。
可最後他還是來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母親苦苦哀求他,“肖然,去Z市,進長通,讓肖長鴻明白,他失去的不僅僅是我,還有你,他任何一個孩子都無法比及的優秀兒子。”
他無法對母親說不,所以他來了。可自從踏足Z市的第一天起他的心情就沒有愉快過。
這天正是周末,大街上全是成雙成對的人,這讓形單影隻的他心情更不爽。所經位置似乎是娛樂場所聚集的地方,並不寬廣的馬路兩邊全是夜店會所。他看一圈後選中一家外表裝飾誇張的,想去喝一杯,他沒料到會有女人這麼問他:“先生,買初夜嗎?”
望著眼前濃妝豔抹的女人,他笑了,“就你?還初夜?!”
女人絲毫不感難堪,相反,笑得十分坦然,“貨真價實的處女,當然是初夜了。”
卓肖然沒這個打算,但有美豔的女人前來搭訕總不是什麼壞事,他笑得很邪惡,“貨真價實我相信,是不是原裝就不好界定了。”
女人“切”一聲,“自然是原裝的。”
卓肖然正要再開口,卻聽那女人身後響起一個怯怯的女孩聲音,“蘇蘇,算了吧!”
卓肖然的目光越過美豔女人望向白長裙的黑直發女孩,光線雖然灰暗,他依然看清楚了女孩臉上的狼狽。當時,他心裏微微一動,這種目光純淨的女孩子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這個女孩就是夏末。
就在卓肖然打量著夏末的時候,蘇蘇已轉身向另外一個男人走去。顯然,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推銷白裙女孩的初夜。
鬼使神差的,卓肖然叫回蘇蘇,“我願意。”
就這樣,卓肖然領走了夏末。
酒店的房間裏,他問她,“為什麼這麼做?”
夏末根本不抬頭,“我需要一筆錢。”
他繼續問她,“多少?”
夏末遲疑了下才說:“三萬。”
卓肖然發現說“三萬”時夏末的左手緊緊絞著她的右手,太用力,以至於指節都泛了白。顯然,她是害怕說多了。
他向來看不起用身體做交易的女人。可不知為何,夏末怯怯的樣子總能勾起他心底最柔軟的情愫,不由自主,他的聲音裏滿是憐惜,“夠嗎?”
“夠了。”略感意外的夏末飛快抬起頭。
夏末抬頭的瞬間,卓肖然發現,她的眼睛清澈靈動,這是一種不諳世事的純淨美,是在氛圍良好的家庭裏用心嗬護的溫室之花,而這些,無法假裝。
在他的注視下,夏末極快地低下頭。
卓肖然暗歎了口氣後問:“如果我不買,你還會找其他人?”
夏末點點頭。
她的動作刺激了卓肖然身體裏的男性荷爾蒙,他一把把她擁進懷裏,“希望這一次是你最後一次做這種交易。”
夏末瑟瑟發抖,但仍然很認真地配合卓肖然。
卓肖然也顧及夏末未經人事,動作也算溫柔。事後,他擁著她光滑的身子,“我把聯係方式告訴你,以後有困難了就找我。那個名叫蘇蘇的女人,以後少接觸,你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不該在一起。”
蜷縮著身子的夏末點點頭。
卓肖然說這話時雖然不是心血來潮,但也不認為自己是看上了她。他隻是告訴自己,這種女孩子不該過這種生活。
次日清晨,夏末拿著三萬元頭也不回地離開酒店。卓肖然承認,那一刻,他心裏有種難以描述的難過。雖然不強烈,但絲絲縷縷地牽絆在心頭,居然讓人十分難受。
一天天過去了,夏末並沒有聯絡他。他暗想,也許,那三萬元已經解決了她的難題,她的生活已步入正軌,她已不再需要他的幫助。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她,直到蘭幽閣外的驚鴻一瞥,他赫然發現,夏末,一直住在他的記憶深處。
天亮了,卓肖然仍然瞪著天花板。與她初次相遇的細節回放了一夜,現在他突然間不自信起來,夏末選擇他的原因是不是因為她的第一個男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