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裏的客人已經走光,服務生開始收拾酒具。喝多了的肖克傑還拿著杯子往嘴裏倒殘酒,喝下最後一滴後他重重拍一把桌子叫服務生拿酒。服務生提醒他已經淩晨四點,酒吧要打烊了。肖克傑轉身胡亂指一通,“那邊不都是人嗎!”
服務生們相視苦笑,這個社會喝酒耍帥的人越來越多,借酒澆愁的現在還真不多。其中一位服務生拿一杯自製解酒水讓肖克傑喝下,另一名服務生為他叫了一輛出租車。肖克傑歪在後座上迷迷糊糊就是一覺,司機叫醒他的時候,車已經停在家門口。肖克傑看一眼自家別墅二樓肖克明房間的燈還亮著,立即像被燙了一下,“不是這兒。到商務外環長通集團。”
司機從後視鏡裏盯著他,“我們剛從那邊兒過來。”
肖克傑捧著迷糊的腦袋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剛才確實去過集團,“去潔雲路銘傑株社。”
出租車載著肖克傑向潔雲路駛去的時候,董潔正挑燈夜戰,她想盡快了結社裏所有未結的案子,她想盡快離開這裏。在知道丁琳懷孕的那一刻她已經對肖克傑徹底放手。丁琳絕不可能打掉孩子,在知道卓肖然與肖長鴻的關係後,肖克傑絕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自己留在這裏隻有無盡的傷心痛苦,離開才是解脫。
敲開銘傑株社的大門,肖克傑和董潔不約而同問對方,“你怎麼這樣?”
“我喝多了。你……減肥了?”肖克傑腦袋已經清醒,雙腿還有些軟。
董潔重新鎖上大門,邊打哈欠邊往裏走,她不想讓他知道她要走,“哦。減了。”
肖克傑打量著董潔的後背,“本來也不胖,再減成骨頭架子了。”
董潔關掉辦公室裏的燈,和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我就不能做一回骨感美人?我有些累先睡了,你是想上網還是想繼續喝,自己隨便。”
“我來就是想找個地方睡。”
“睡沙發去。”
“一起睡。反正床不小。”
“肖克傑,能注意點影響嗎?我好賴還是未出嫁的姑娘,有你這號不講究的嗎?”董潔一肚子悶氣。
“我想和你說說話。”
“我很累,不想聽。”
肖克傑突然一陣傷感,“連你也不願聽我說話了。”
“丁琳會願意聽。你說給她聽。”內心呻吟的董潔聲音有些啞。
“克明要娶夏末了!”肖克傑聲音低沉。
董潔睜眼看一眼肖克傑後身子從床中間移到右側。肖克傑和衣躺到左側。各躺床一側的兩個人大睜雙眼盯著天花板。
“克明發生什麼事了?”
和董潔交流就是這麼痛快,她能很快發現問題所在。肖克傑以苦笑掩飾心酸,“兩個月間,先是知道夏末愛上卓肖然,然後知道自己的身世,克明自小被我爸媽捧在手心裏養,沒受過這麼大的挫折,有些想不開。”
“誰發現的?”
“夏末。”
“夏末告訴你的?”
“頂樓前幾天剛裝了監控,見克明站在樓頂台階上,集團保安第一時間通知了我。”
“你上去阻攔的?”
“肖家的男人不會到輕生。”
“你沒上樓?”
“有夏末在,他不可能跳下去。”
“你弟壓根就沒往下跳的意思。他在嚇唬夏末。”
肖克傑苦澀一笑,“有時候我真羨慕克明。”
“有因才有果。若你真站在頂樓上,夏末頂多也就是站在樓下看看熱鬧。”
“你說話能不這麼損嗎?”
“這哪算得上損。我這叫實話實說。不過,強扭的瓜不甜,你弟這麼做遲早還是傷心。依我對夏末的觀察,她對感情應該很執著,即便真嫁給克明,心裏裝著的也是卓肖然。”
肖克傑眼眶發熱,“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明明知道得不到還不擇手段想得到,這樣的心態之下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內心煎熬的何止是我自己。”
“你會娶丁琳嗎?”
“會。”
董潔翻身給肖克傑一個後背,“丁琳愛你,你們哥倆愛夏末,夏末卻愛著你們的敵人卓肖然。不錯,內心煎熬的不止是你。五個人一起煎熬,很熱鬧。”還好,她已準備離去;還好,她的頭腦始終清醒;還好,他會娶丁琳,可以讓她徹底死心。
肖克傑眼一閉,一滴淚順臉滑落,“董潔,我不該為了集團接近丁琳,不該酒後亂性……”
“即便沒有克明她也不會愛你。”董潔無情地道出事實。
肖克傑沉默了。
“你無法與她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你甚至無法接受她嫁進肖家!”
“我恨卓肖然,卻希望她能幸福。”肖克傑內心充滿矛盾。
董潔靜靜流淚,“我累了,睡吧!”
“對不起,董潔,我不該對你說這些。可我真找不著合適的人說。”
董潔呼吸均勻,好像真的睡熟了。肖克傑大睜雙眼直到窗外微明,困意襲來,他沉沉睡去。董潔卻突然翻身坐起走出休息室,從辦公桌抽屜底部拿出一本平常不怎麼用的名片本翻出一張嶄新的名片,躡著步子走出辦公室拐進員工格子區後的衛生間,“抱歉這麼早打擾你,是這樣,前陣子去外地出差,沒抽出空給你電話……現在我手頭有條新聞……嗯,有頭有臉的……長通肖家你知道吧?”
夏末又像幾年前母親去世時一樣,整夜整夜地失眠。幾天工夫,人就瘦了一圈。肖克明看在眼裏卻又無法可使,放她離開他不甘心,任由她這麼憔悴下去他又心疼。天天做思想鬥爭,總歸還是情感戰勝理智,決意留她在自己身邊。於是,暗中催促母親加緊訂婚前的準備。
夏末異常沉默,除了吃飯外幾乎不開口。晚上和卓肖然一樣,也是一遍又一遍在腦中回放兩人相處的點滴。她不得不承認,卓肖然沒有說錯,她確實沒顧忌他的感受,確實是她利用他的愛做了傷害他的事。
某個早晨她突然間理解了卓肖然的憤怒,這事擱在她身上她照樣炸鍋。也許,真該和肖克明敞開心胸徹底談談了。
肖克明在公寓客廳沙發上坐了一夜,明天就是他和夏末訂婚的日子,可他卻鼓不起去推門的勇氣。一夜時間他就這麼盯著夏末的房門,不知道怎麼向她開口說這件事。這些天,他想得最多的就是夏末第一天進公寓房間的那一眼,她識破了他的伎倆卻沒有離他而去,這讓他無地自容。因而,聽到房間有動靜時,他下意識地起身想躲,剛走到自己房門口聽到身後“吧嗒”一聲,他腳下頓時生根,一步也邁不開了。
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肖克明倉促離開的背影,夏末不假思索地直接開口,“克明,我們談談吧!”
肖克明雙腿像灌了鉛般沉重,“明天就是訂婚的日子,的確得談談細節。”
夏末臉色微變,“怎麼這麼快?”
肖克明用笑來掩飾內心的尷尬,“我隻是想盡快離開這裏。夏末,今天我們得回家試試禮服……”
夏末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克明,我們真需要這麼個訂婚儀式嗎?我不跟你走,你真的會自殺?”
這些天肖克明最怕聽到的就是這些話,他不想騙她,也不想再誤導她,可若是實話實說,夏末會不會扭臉就走?
夏末落淚,“我想繼續和你保持朋友關係,是我一廂情願,是我自私,是我沒顧及你的感受。可是,克明,你顧及過我的感受嗎?無論擔任你的助理還是現在跟你離開,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可曾想過這些決定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肖克明覺得自己的心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撕來扯去,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夏末淚流不止,“現在你隻需要告訴我,如果我離開,你會不會自殺?”
這一刻,肖克明萬念俱灰,他真有死了的心,他後悔那個晚上沒有跳下去,“我的死活與你無關。你走!”
“你到底會不會自殺?”夏末有些歇斯底裏。
肖克明眼眶發熱,“這不關你的事。”
“求你!克明,告訴我!”
“如果我說會,你怎麼辦?”
夏末身子一軟,趕緊伸手扶住房門,以防自己滑到在地,“我陪你一起死!”
肖克明如遭雷擊,身子也搖搖欲墜,“你寧可死也不願跟我走?”
“如果沒有遇到肖然,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輩子不結婚,可以一輩子陪著你。可是,我和肖然重逢了,我愛他,想和他終生廝守,想給他生一雙可愛的孩子,想……”
肖克明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向房門,怒吼著打斷夏末的話,“走!離開這裏!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眼前!永遠不要聯係我!永遠……”
“克明,為什麼……”怒急攻心的夏末一口氣提不上來,一頭栽到地上。
“夏末!”肖克明悲叫一聲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