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梓一事暫擱,康熙明上口諭朱批了老八的案宗,定於四月初十押解寧古塔發配為奴,這倒與書上記載相符,胤礽雖覺遺憾,但好在並非沒有轉圜之餘地,隻需再從長計議一下,按照老八的說法,在行程半路上找個人把戴梓買下為奴,隻是想到康熙的顧及,胤礽一時間也覺得這事兒不甚好弄,怎麼的也得等康熙轉移了目標不放在心上的時候兒方為上佳,於此便不再提及此事。
康熙萬壽將至,正月之時各方也沒什麼吃緊的民情,算是一年之計較為清閑的時候兒,但每日的朝事康熙卻從不間斷,依舊是未雨綢繆著春季上雨多發災險的幾個地方兒的準備工作,還有就是三年一度的恩科在即,詔令翰林院加緊著籌劃此事,其他的官員們還算是清平好過,也就不免有些馬匹之人站出來為康熙籌劃策辦著康熙五十年的萬壽之宴,佟國維就算是一個,老成謀國的佟半朝自打在康熙這兒吃了幾回蹩以後,顏麵跟心理上大受打擊,但仍不見氣餒頹喪之態,反而事事都要爭先,好表現一把,一看康熙把正事兒說完了,立刻站了出來“皇上,萬壽將至,今年我大清捷報頻傳四方清平,欽天監也說今年年初的幾場季候無異,會是風調雨順的一年,皇上也將喀爾喀一帶盡數收複,眼下邊塞再無憂心,實在是振奮人心之大事也!臣主張今年皇上之萬壽當予普天同慶,大辦特辦!咱們……”
“咚!咚!咚!咚!”佟國維話還沒有講完,忽然一陣勝似一陣的擂鼓聲打殿外傳來,敲得人心裏沒來由的一緊,康熙本來麵上平和,正聽著佟國維的吹捧受用的很,誰知道卻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忽的睜圓了雙眼,一下子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滿朝文武也都是麵麵皆驚不約而同的望著殿外方向,胤礽雖然覺得奇怪,但並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正隨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忽然身邊兒的老三胤祉一聲輕忽“登聞鼓!!”
胤礽心裏一驚,這登聞鼓自己倒是知道一些,初始與晉武帝時期,其鼓碩大無比,但是一雙重錘便可重達十數斤,所以鼓聲沉悶卻能傳十裏,在當時是被懸於朝堂之外,用以讓百姓擊鼓鳴冤,上告禦狀的,凡擊鼓所陳案情均需皇帝親自辦理,但到後來朝廷發現一是讓老百姓因些芝麻綠豆大的案子擾亂朝事實為不妥,二來朝上昏官貪吏也害怕自己的罪行直接昭示君上,在這種種的顧慮下也就漸漸廢棄了,到了清朝時期,更是規定凡擊鼓所陳之事務必關乎軍國大務,大貪大惡,奇冤異慘,但往往沉冤者皆為小民,律例中說民告官已是以下犯上,需先服刑方可升堂鳴冤。要擊這登聞鼓想要告禦狀,成與不成都是要重者斬於市輕者流放三千裏的。所以說這登聞鼓其實也就是形如虛設,自打明朝之後就沒響過,即便是胤礽來自後世,都不曾記得這故宮的何處有這麼一麵大鼓。
正琢磨著,殿外光亮處已經走過來幾個人,見得出拖拽著什麼,可逆光之下隻能看見個輪廓,到了殿前圖理琛忽然走進來,利落的打了個千兒禮“皇上~忠達公擊鼓鳴冤,已是按照律例先杖了五十板子,現在殿外候著。”啊?忠達公?這老小子又要幹嘛?事兒不都已經完了嗎,有必要搞得這麼轟轟烈烈血呼啦的嗎?你忒敬業了!
吃驚的不止是胤礽一個,在場的官員無不詫異震驚,就是連康熙臉上也閃出疑問,雖著惱但也還是要依照律例跟祖製點了點頭,讓人把那個忠達公帶進來。
忠達公與其是說被帶進來的還不如是說被叉進來的,那四個戈士哈真不是蓋得,四根茶碗兒粗的木棍子叉在一起把個肥碩的忠達公就像抬麻袋一樣搭了進來,然後毫不客氣的真當成麻袋撂在殿上,向康熙行了個禮就退出去了。胤礽本來覺得這忠達公事多實在可恨,可眼見下麵趴在地上,屁股上已是凝著斑斑血痕的忠達公心裏倒是免不得生出些同情來,到底是一把年歲的人了,這是圖的什麼?
“皇…皇上…奴才…奴才冤呐!!”這忠達公氣還沒喘的勻實,就掙紮著抬了抬身子,話還沒說完就順著嘴角兒淌下兩滴血沫子,看來真是傷的不輕。
康熙見他如此,也隻得擺正了身子,眼含關切的看了看“忠達公,你這是所為何事啊?說來聽聽!”
忠達公聞聽這話兒,還沒開口就先是下了兩行淚,竟開始哽咽起來“奴才…奴才的兒子…死的冤呐~~皇…皇上…要為臣…伸冤…為臣伸冤呐…不然…不然臣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皇上!!”哇的一口竟又噴出去二兩血,但胤礽並沒有關心這人能嘔血到什麼時候才能暈倒的醫學問題上,而是吃驚在聽聞了忠達公是為兒子鳴冤,他的兒子自己從未見過,不知道是圓是扁,但縱使是出了謀害宗室親貴這樣的大案子,按理也該交給刑部商議,而不是直接跑來敲這登聞鼓啊?難道他不知道這登聞鼓一敲,他忠達公的爵位利祿自此便是過眼雲煙,而且還要受那流放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