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種感覺,我......會死在那裏。”
我心裏一怔,不知道花生為什麼會這樣說:“你瞎想的吧,咱們有地圖,我爹肯定也知道上去的路,不可能真有那麼危險的。”
花生仍舊盯著那個方向,他的瞳孔慢慢的張開,好像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樣。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隻能頂著外頭的寒冷,站在他旁邊,陪他一起看著那個方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間,我看到花生側臉的嘴角一點一點的咧了起來。
他在笑。
“你,你笑什麼?”我給他笑得有點發毛。
花生沒有理會我,接著就轉身回了帳篷。我給他搞得有點神經質,進去想問他究竟怎麼了。可是花生鑽進睡袋就閉上了眼睛。
嘿,這人......想想他不是一直都這德性嗎?於是我也鑽進了睡袋。
本來就睡不著,想起花生剛才說的那話,我就更沒法合眼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隱隱約約的,我就聽到帳篷外頭傳來一陣“嘎嘎”的叫聲。
好像是什麼鳥從我們帳篷頂上飛過。
是鴆鳥嗎?
我有些恐懼,但是沒敢出去看。轉頭一看花生,他似乎真的睡著了。我驚訝的發現,這一會,花生莫名的睡得很踏實。臉上那一抹淺笑還在,均勻的呼吸間,似乎他正做著什麼美夢。
......“我......會死在那裏。”
說出這樣的話還能睡得這麼香的人,世上恐怕也就他一人了。
“袁子。”
就在我稍微開始犯困的時候,忽然聽到阿爹在外頭叫我。
我立刻坐了起來。
“袁子。”阿爹又低聲的叫了我一下。
“爹?這麼晚了你幹什麼啊?”我心說難道老家夥突然又想通了什麼,打算再跟我坦白一下。
可是接著阿爹就不說話了。我看了看帳篷裏的其他人,都睡得很沉,於是我裹好了外套,就悄悄的走了出去。
那堆篝火已經快滅了,帳篷外麵陰暗得有些嚇人。
抬眼看去,我發現阿爹站的位置有點遠,他朝我慢慢的一揮手,是在叫我過去。
我心道話你也真會挑時候,但這也說明,阿爹肯定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跟我講。於是我也沒猶豫,快步朝阿爹跑了過去。
我剛到他身邊,阿爹就轉身開始朝前走。
“誒......”還不等我叫他,阿爹已經走出去好幾米了。這什麼事兒啊,但想來阿爹可能真是急了,否則的話,他肯定不會是這樣。於是我也繼續跟了過去。
“爹,你到底是要幹嘛啊?咱們這是去哪兒?”一邊走我一邊問。
要不是地上的雪,我可能連路都看不到。阿爹的樣子有些古怪,不管我在後麵說什麼,他都不答話,直衝衝的往前走,還特別的快。
我忽然心裏有了一種詭異的想法:難道......阿爹這是要悄悄的撇開其他人,隻帶著我上喬戈裏峰。
靠,這跟帶著我去自殺也沒什麼區別啊。
不對啊,就算是這樣,我們至少也得拿點食物什麼的。疑惑之餘,我就覺得事情有點兒不對勁。
可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前麵的阿爹忽然停了下來。他這動作太突然了,我給嚇得一僵。
“袁子。”阿爹微微的側過臉,羽絨服上的帽子蓋在他腦袋上,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誒。”我應了一聲,心說您總算是肯說話了。
可我都還沒來得及發問,阿爹忽然又邁開腳步,快速的往前走去。
這時候我就愣住了,心裏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在往前走了。阿爹這樣子他,他不正常啊,繼續走的話......可是他是我爹啊,也不可能做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
咬了咬牙,我還是跟了上去。
可莫名的,我開始不敢說話了。這一走就是將近半個小時,雖然在雪地裏我們走得很慢,但仍舊走了很遠。前麵的阿爹一點兒也沒喘氣,走路的速度即快,又讓我覺得他很輕......
“爹。”我試著又叫了一聲。
阿爹沒有反應,繼續朝前走著。他雙腳在雪地上發出“嘩嚓、嘩嚓”的響聲,我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兒的涼了下來。
我陡然想到一種非常可怕的假設——這個人如果不是我阿爹呢?
這種想法一處來,我就感到身上的羽絨服完全失去了作用,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是那聲音,他,他叫過我啊,的確是阿爹的聲音不假。
也不知道是這種心理作祟還是別的原因,越走我越覺得這個人的背影不像是我爹的。
實際上,我從來就沒見過阿爹穿這麼厚的羽絨服是個什麼樣子。可就算是阿爹,他這舉動也沒法解釋啊。
我心裏突然一閃,隨即就往前麵那個人的右手上看了過去。
沒錯,阿爹的右手是唯一的,隻要我能看到六根手指,那麼他就一定是我爹。這樣的話,事情就有解釋的餘地,比如夢遊......
沒有手套,地上的白光也勉強能讓我看清......然後,我心裏的石頭就落了下來。
眼前那個人的右手的的確確是阿爹的,那六根手指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可是剛一安心,我就發現阿爹又停下來了。
這時候,我火氣也上來了,“爹,你到底搞什麼啊?”
我嚷了一句之後,阿爹一開始沒動靜,隔了有半分鍾才慢慢的把身子轉了過來。讓我心裏有些發寒的是,我還是看不到阿爹的臉。
不是光線的緣故,而是我完全看不到阿爹那帽子裏有任何的東西,裏頭黑漆漆的一片,甚至給了我一種空洞的感覺,好像那帽子裏麵根本就沒有東西一樣。
然而接下來,他卻說話了。
“你來啦......”
聲音是阿爹的無疑,可我再也不會相信這事情還在正常的範疇之內。
我沒有回答,而是仔細的盯著那漆黑一片的羽絨帽子。
“嗯......”他似乎在慢慢的呼氣,我有種感覺,他在打量我。“已經晚了......”
“爹。”我這麼叫的時候,心裏其實已經知道,這個人,這個右手有六根手指的人是我阿爹的概率非常的低。
就像花生突然說他會死在喬戈裏峰上一樣,這就是一種感覺。
忽然,我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伸手去摘下那個人腦袋上的帽子。
“看到我的臉,你,會後悔的。”那個人突然就說道。
我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那還隻是我的想法呢,他為什麼就好像聽到了一樣。那種大腦被窺探的感覺讓我非常的懼怕。
而讓人絕望的是,他接著又說道:“不用怕,你不會死的,至少今天還不會。”
“你到底是誰!”我大喊了起來。
突入起來的,我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名字,阿爹說過,他,可以讓自己完全變成另外的一個人......
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