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認罪是吧?”
赫連世新麵色猙獰:
“水缸呢?把水缸抬上來,上兩個人把這小子的腦袋摁住,讓他好好嗆嗆水,弄明白他到底是在跟誰講話!”
“是,總督大人。”
水聲翻響。
瘦削的少年被人一次次強行摁入水中,那種窒息的感覺,還有深深的恐懼,都絕非常人所能忍受。
伴隨著少年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是無數晶瑩剔透的水珠,隨汗液,從他如玉麵容上縱橫而落。
高位上的幾個大人有些看不下去了,甚至包括烏桓可汗在內,都覺得有幾分不忍心。
這個赫連世新也未免太狠毒!
那陸雲卿再怎麼說,也是他名義上的外甥。怎麼用起刑來,竟連半分情麵也不留?
“陸雲卿……”
恰在此時,在眾人都沒有察覺到的陰影角落,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腦袋,卻突然從大帳接縫處的間隙裏鑽了出來。
那是一隻羽毛雪白,翅邊淡褐色澤的雪雁。隻是因為年幼的緣故,它的羽毛顯得不那麼豐滿,體型也不似成雁那般健壯。
在小雪雁眉心的正中央,還有一枚明晃晃的紅色朱砂。如玉石般幹淨剔透的細小鳥爪,在看到場中景象的一刹那,猝然勾緊。
他們……居然對他用刑!
“1289,不要衝動。”男人低沉的嗓音隨之傳來。
“要相信陸雲卿,我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至於剩下的,就是要看這小子的命到底夠不夠硬了。”
可是……
小雪雁看著場中的情形,一顆心都要被卡到了嗓子眼。
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想過,這群人渣一定不會讓陸雲卿好過。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一上來,就衝著這麼個奄奄一息的可憐少年用刑!
場中的陸雲卿神智已經完全模糊了。
迷迷蒙蒙中,他隻感覺到隨著每次被人強行摁入水中,腦袋裏都是空白一片。
嗓子和鼻腔很難受,視野裏是一片一片黑白閃爍的麻點,影影綽綽的在腦海中炸響轟鳴,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就這麼昏過去!
可陸雲卿的雙腳已經有些站不穩了,恍惚中,他感覺到似乎有一道擔憂的目光一直在暗處注視著自己。
他想回頭去看,可是卻轉瞬又被人摁進了水缸之中。
光潔白皙的額頭被重重的砸在缸壁上,無數血水飛濺間,陸雲卿隻覺得頭疼欲裂。
“母親……對不起。今日,我怕是熬不過去了吧。”
陸雲卿苦笑著,在間隙中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赫連世新沒有聽清楚,還以為這小子是在罵他,“陸雲卿,你嘴裏在念叨些什麼?”
耳中都是嘈雜的嗡鳴聲,陸雲卿已經聽不見高位上的那個“體恤外甥”的所謂舅舅,到底在說些什麼了。
見陸雲卿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赫連世新的怒火愈發旺盛。
似乎忍耐力已經到達了極限,赫連世新咬了咬油膩肥厚的嘴唇,下達了最後指令:
“來人,把那兩環腕箍拿上來。”
腕箍,是那些殘忍的逼供刑具之中,唯一能夠同時毀掉一個人的雙手力量和全身經脈的恐怖東西。
隻是細小的兩個圓環,套在人的手腕上。隨著機杼運行,腕箍裏麵的鋼針會一點點紮進人的皮肉,直至完全軋斷所有的經脈,讓他變成一個連筆都拿不起的廢人!
赫連世新的一雙虎目裏滿是陰毒。
早在陸雲卿被趕來遼西草原的時候,他的妹妹,也就是陸家的二夫人,曾經千叮嚀萬囑咐:
“哥哥你一旦找到機會,務必要廢了這小子的雙手!”
陸雲卿隻要無法再拿筆,那他就無法參加朝試和科舉,就永遠都無法從草原回到京都。
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這就是最殘忍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