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君瑤已經完全習慣了他這種神出鬼沒的出場方式,連回頭看一眼都懶得。
“還能飛一會兒。不過你為什麼總是跟著我?難道你很閑麼?”
男人聞言,唇角笑意慵懶:
“畢竟在這個時代的人裏麵,隻有你能看得見我。所以無聊的時候,我隻能來找你說說話嘛。”
君瑤一個白眼翻過去,“說人話。”
“好吧。”男人稍稍一噎,這才乖乖說了真話:
“畢竟像你這種不具備專業素養的臨時業務員,實在是不靠譜。為了防止你在上班的前幾天就捅出什麼大簍子,我得看著你,順帶負責隨時抹殺一下脫離控製的你。”
男人的心裏其實很鬱悶:
這女子,怎地脾氣這麼暴躁?
工作這麼多年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君瑤這樣雷厲風行、脾氣分分鍾就要爆炸的員工。
“我就知道肯定沒好事。”
君瑤根本無暇理會對方的吐槽,她隻是一邊飛,一邊抽出空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這麼說來,你還算是我的頂頭上司了?”
“算是吧。我是總局的執行經理,你可以叫我老板,也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
男人收起吐槽的嘴臉,對著女子露出了一個十分友好的笑容。
奈何現在的君瑤實在是沒什麼心情跟他閑扯這個。
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以後,君瑤拍打了兩下柔軟光滑的羽翼,俯瞰草原上那一個個直徑大小不同的圓頂帳篷。
“月神,陸雲卿現在被綁在哪裏?”
男人見她正經了起來,幹脆也把臉上嬉笑的表情收掉,揮手一指下方:“就是這裏。”
兩人的表情,這才逐漸凝重起來。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了。
在一片漆黑遼闊中,那頂格外豪華氣派的藍漆帳篷中,燭火尤其敞亮,能看得出裏麵人影攢動,歌舞酒氣繚繞。
這裏是遼西草原總督赫連世新的大帳。
“陸雲卿,你還是盡快認罪吧。再不承認是你偷了貢品,我們就要對你用刑了。”
高位上的幾位大人,包括烏桓部落的可汗在內,均不約而同的皺了眉頭。
台下那個鮮血淋漓的白衣少年實在是太固執了!
承認自己偷了貢品,就有那麼難嗎?
大殿主位上,一身錦緞官袍、肥頭大耳的中年人飲下了一口馬奶酒,看著陸雲卿的眸光裏分明充滿了厭惡和鄙夷。
可是當他再開口的時候,說話的語氣卻還是溫和的,充滿了劣質的虛偽感:
“雲卿外甥,你何苦非要這樣呢?劉武抓你回來,說親眼看見你偷了貢品,那你就要勇敢的承認錯誤。舅舅並不想看你受刑,你要是現在承認錯誤,一切都還來得及……”
然而台下那一身血汙的白衣少年,卻連抬頭看他一眼都不曾。
陸雲卿撇過眸去,隻當這位名義上的舅舅是塊移動的肥肉,多看一眼,他都嫌惡心!
赫連世新見他這幅輕蔑的模樣,頓時怒火上頭。根本再也裝不下去什麼慈祥和藹的舅舅,這位草原總督變臉的速度令人發指:“陸雲卿,你是在逼我。”
赫連世新將手中酒盞憤憤擲地:
“來人,給我把那些刑具都給抬上來!本督今天還不信了,連區區一個毛頭小子都治不了!”
陸雲卿聞言隻是嗤笑一聲,那雙漆黑的狹長鳳眸裏,全無一絲畏懼。
“赫連世新,我不會認罪的。你要殺便殺,找那麼多理由,你以為……你的良心就可以安寧了嗎?”
少年的背脊挺的青竹般筆直。不是他做的事情,絕不會替別人做冤死鬼。
“陸雲卿,你!”
赫連世新氣得臉色青紫,整張肥胖的臉上,麵容都有些扭曲了,“打!來人,給我狠狠地打!”
十幾個身穿盔甲的壯漢,隨著赫連世新這一聲令下,紛紛湧上前來,把帳裏圍了個水泄不通。
少年的背脊挺得筆直,即使白淨的額頭上已經血流不止,他也依舊咬牙強撐著,沒有發出半點痛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