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與誰人,笑
這樣的一顆繁盛法國梧桐和一把斑駁條椅自從有這個不大的廣場就在這裏。那時樹還是小樹,椅還是新椅。春盛時,坐在樹下椅上聽不大功夫風聲,再看小會兒路人慢步。或者,在刹那的孤寂時空讓周遭世界進駐心地。任何人,任何被禁錮的心地。
青龍走過這裏,沒有坐那把條椅。做無意的一瞥,在人流中慢步遠去。那條椅上坐著對老夫婦,花白的頭發襯著沒有幸福隻是沉靜的麵容。在那個被人闖入的孤寂時空,他還不叫青龍。他偶爾能記起真名。
那個僅憑己身的能力闖進來令自己驚駭莫名的人,最終如同來時無息的消失
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穿行的青龍努力回想那時的樹下椅上的情景以及那人的一切,他害怕這樣的記憶一如這樣的人流般緩慢而固執地遠去。努力地想,吃力地想。
這種狀態中的他猛地從胸腔衝漫出無可抑製地憤怒。僅僅瞬間,青龍的雙眼充斥血液。世界在極短的時間從清明轉入血色漫溢。血色空氣,血色光線,血色行人,血色樓宇,血色的一切。從淡轉濃,由濃至化不開的血色。
地獄的顏色,青龍冷眼看著。如此的身體變化他是第一次經曆,所有的氣隨著血液湧上顱腔。不可抑地上湧,自己若放棄這股情緒這變化自然消失。他不會放棄,他很久沒有此類情緒。久到自己已然想不起自己還是個會呼吸的人。即便這突兀地身體變化會使自身產生不可逆地改變。好,也不會成神;壞,不過再遭些罪。
體內多年來打熬的氣不停歇地衝刷顱腔。青龍仍不緊不慢地在大街上溜達。他眯縫著雙眼,不讓人注意到他眼中的異樣。至於體內這令人心神具喪地可怖狀況,他已然拋之腦後。
師父,好長時間沒見到您了。當初見到您,我已經覺得您已超出世間人的想象。現在看來,我------您從未承認的弟子仍舊是一隻夏蟲。我方才察覺,您竟然悄然無息的封住我部分記憶。盡管這部分記憶是你我最後相處的時光。
師父,您從未應我過一句。想來原因很多。您將我領進這個未知世界,已足夠我用命來還。可,您需要過什麼!
走到垃圾桶旁停下,青龍從牛仔褲後兜掏出香煙。取出一隻叼上,白色的煙卷也是血色。摸出火機打著,橙紅色的豆苗火焰。湊上,點著。第一口暗紅的煙在血色的陽光中彌散。青龍緩緩地抽著煙,記憶中的那個人最後一次見麵說了什麼。
走了,還會見麵。是說的這個嗎,青龍甩甩腦袋。是說的這個?這塊記憶由於封印的時間過長已然開始消散。說的到底是什麼?!無由地明火從海底直衝黃庭。仿佛無以倫比的爆炸,亦如龐大地鏡麵碎裂。那一聲響大到擠破整個世界。眼前所有化作無際血海,整個人恍若浸入池底。呼吸的,看到的,觸碰的隻是無聲息無氣味的血。血愈來愈濃,愈來愈濃。濃到無法容忍自已的存在。分辨不出顏色,聽不見聲響,聞不到氣味,嚐不到味道,摸不著東西,漸漸連自身存在也被充斥掉。
恍如亙古,又若刹那。
青龍感覺到自身存在時,元明以一團光的模樣置於光海。魂界,阿賴耶識洋。青龍回望,嘴裏叼著煙的皮囊正站在古都街頭。咋咧,咋跑這兒來了,青龍意識到自身所處環境時就要用手法定位。旋即,四宇光芒大作。
“哥,點個煙!?”
青龍摸出火機遞過。小夥接過,點著,美美吸上一口。
“謝了。”
青龍微笑。小夥轉身離去。
剛才本體居然以日常狀態踏進阿賴耶識洋,這是未曾經曆過的。以往本體憑毫無掛礙地無畏狀態進入極致休眠後,通過與冥冥中本體阿賴耶識的屬性聯係才能漫步魂界。看來,自己衝破了屏障。青龍如是肯定。隻是此種狀態踏進去按以往手法行事勢必遭到魂界某種法則的極端排斥。何況憑他現在的能力,尚不能通達兩界。
慢慢來吧,青龍心道。難明其妙地突破。及時雨似的突破,對這次事件的把握恰恰增加一分。青龍略翹嘴角,微笑。微笑。
微笑。對了,微笑。師父那時是微笑來著。是笑來著。
圓滿不為他,無漏一如山。
青龍哈哈大笑起來,笑到小腹抽搐後腦疼痛。懂了,是真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