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現在形勢突然變化,陳喚誠已經不再信任路坦平了?難道中國官場上經常出現的一、二把手不團結窩裏鬥現象在河東又要上演?但是一般來說省委書記是不可能不考慮影響去整治一個省長的,如果真是這樣,人民群眾又該議論了,官場上又該懷疑了——官場到底有沒有同誌加兄弟般的搭檔,有沒有真正的朋友?上邊是否允許陳喚誠這樣做?路坦平能夠當上省長,絕對不會是沒有任何背景的人。王步凡怎麼也想不通是什麼事件、什麼原因促使省委書記陳喚誠下了這樣的決心,要向天首集團開刀,或者說要向省長路坦平開刀……也許陳喚誠下這樣的決心與他被召到北京的事件有關;也許是路坦平的什麼做法已經威脅到陳喚誠在河東省的統治地位,他不能不奮起反擊;也許是路坦平陽奉陰違,表麵上與陳喚誠同誌加兄弟般地協作共事,私下裏已經悄悄捅了陳喚誠的刀子,而且一刀比一刀狠,其中的某一刀已經捅到了陳喚誠的要害部位,逼得他改變了以和為貴的做人原則,毫不手軟地向路坦平宣戰;再不然就是路坦平已經蛻化變質,墮落成一個腐敗分子,與陳喚誠已經道不同不能為謀,使陳喚誠不得不開始搜集路坦平的有關犯罪證據……
中央兩會馬上就要召開,陳喚誠和路坦平將於三月四日下午赴北京開會。中國人是非常注重喜慶氛圍和和諧場麵的,在河東省高層,在兩會期間,誰也不喜歡聽到不和諧的音符,誰也不願意看到不和諧的場麵。因此王步凡想象著在兩會召開之前,河東省委或者說陳喚誠不可能采取有害於大局穩定和社會和諧的做法,不可能讓別人說他沒有大局意識,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讓河東省出現天翻地覆的動蕩不安局麵,穩定和發展仍然是主流,當穩定和發展出現抵觸的時候,現在的領導一般會舍棄發展來保持穩定。難道陳喚誠會是另類人物?王步凡確實喜歡琢磨官場上的人物,琢磨到最後他得出這樣的結論:如果說河東省有可能出現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的話,也將是在兩會勝利閉幕之後,不可能是現在。
因此在王步凡心裏出現各種猜測的同時又私下裏告誡自己,路坦平現在仍然是河東省的二號人物,他的前途和命運不一定就掌握在陳喚誠手裏;天首集團仍然是河東省的最大私營企業,苗盼雨是私營企業的領軍人物,即使他以經濟調查組組長的身份出現在天首集團,仍然要在穩定的前提下開展恰如其分的工作,勤觀察,勤思考,勤彙報,不表態,絕不能因為自己的魯莽攪亂了河東省的政治經濟局麵和投資環境;也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做出讓路坦平不高興的事情,那樣對誰都不利。以往搞紀檢的人容易給人一種“鐵麵包公”的印象,現實生活中包公在哪裏?他活了四十多歲還從來沒有見過真正意義上的“包公”。紀委工作他從來沒有幹過,雖然在官場混跡了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官員他都見過,各級官場的紀委書記他都接觸過,清正廉潔的不少,但是像傳說中的包公他沒有見過一個,李宜民是人們公認的好幹部,但他也不是包公式的人物,他無私有餘,無畏有餘,但是智謀不足。
他王步凡同樣不可能成為包公式的人物,不過他準備改變一下人們對紀委幹部的這個印象,紀檢幹部也是人,紀檢工作也不一定都采取一種模式。領導永遠是以大局為重的,大局永遠高於一切。他根本不相信包公敢於不聽國太的話,敢於冒犯皇姑和皇上鍘了陳世美,也不相信包公鍘了陳世美之後還能夠穩穩當當地當官,《鍘美案》隻能是文學作品搬上了戲劇舞台……官場不是故事,曆史也不可以隨意杜撰,老百姓可以把任何理想的東西說成是現實生活中存在的,但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不能憑空設想。那麼在河東省這個大局上,在陳喚誠這個棋局上,他王步凡到底應該怎麼做,應該扮演什麼樣的棋子,他現在是身不由己的,但是有一點是不可改變的,那就是在大局和穩定麵前,在反腐敗工作中,他必須服從於大局和穩定,必須始終把自己的位置擺正。有些時候紀檢工作也必須服從於發展和穩定這個大局,而不可能淩駕於大局和穩定之上,因為紀委是在同級黨委領導下開展工作的。但是就自己的性格而言,王步凡覺得他不可能一切都聽命於其他人,他這個性格陳喚誠是知道的,如果僅僅是要他聽話,陳喚誠不會讓他出任紀委副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