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捏著錄音器和微孔攝像頭的手在顫抖著。

他抿著嘴唇,仿佛在痛苦地糾結著,終於還是咆哮道:“我不能幹這種事!你們滾!滾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馬凱驟然失態,紮爾德斯和李淩像是聽到了笑話,臉上的陰翳頓時更甚。

紮爾德斯拿出一把小刀,在馬凱的臉上緩緩割出一道血痕,可馬凱硬是吭都沒吭一聲。

“你也不想你的家人出事兒吧,嗯?馬學長。”

“要是你不幹,我隨時可以讓你被學校開除,你也不想吧?馬學長。”

“謝知夏和你非親非故的,用得著你這樣用自己的前途和命運去維護他?”

“……”

紮爾德斯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精心設計過一般,精準無比的狠狠紮在馬凱的身上。

謝知夏靠在門板上,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馬凱那副糾結不下的表情。

但他終究還是會答應的。

因為他太普通了,忤逆紮爾德斯這種人所要付出的代價是他無法承受的。

果然,在沉默了僅一分鍾後,馬凱顫抖著聲音道:“好……”

“很好,”李淩拍拍他的肩膀,低聲笑起來:“學長可千萬別讓我們失望呐。”

然後他和紮爾德斯便滿意地走出了衛生間。

一陣嗚咽聲傳來——馬凱哭了。

但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妄圖極力忍著卻終究忍不住的壓製的嗚咽。

謝知夏也不知道再過了多久,馬凱離開的腳步聲才終於傳來。

至此,他才能打開廁所隔間的門,走到了體育館的回廊上。

清新的空氣再度充盈了他的肺,他感覺自己宛如久在暗室終見光明的罪犯。

此時夕陽正是耀眼時刻,金色的光輝直射過來,讓謝知夏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然後自己苦笑了起來。

他見證了全過程,對馬凱恨不起來。

隻有無奈。

對馬凱。

對他自己……

——

當謝知夏回寢室洗完澡時,劉風和朱無霜已經從外麵吃完回來了。

“喏,這給你帶的。”劉風將一盒麻辣燙放在桌上,“就知道你可能不去。”

“不好意思啊,我忙著回來洗澡了,衣服都汗濕了。”

在衛生間碰見那事兒後,謝知夏確實也沒心情出去吃飯了。

劉風帶回來的麻辣燙正好!

於是謝知夏也不管形象什麼的了,就在他倆麵前狼吞虎咽起來,從來沒覺得麻辣燙能這麼香。

大概是因為一顆才受了傷的心靈吧……

“你慢點,沒人跟你搶。”劉風看他吃著,笑了半天,“跟我養得那流浪貓似的,生怕下一秒就沒得吃了。”

謝知夏沒理他,繼續埋頭苦幹。

“牧灼去你那裏幹嘛呢?”朱無霜突然問。

“沒啥,”謝知夏一邊吃一邊說:“就是看看我打得怎麼樣,說我身體條件還行。”

說完,謝知夏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放下筷子,竟然極為罕見地看到了朱無霜臉上不自在的神色。

他眯起眼睛盯著朱無霜:“大哥,你不會吃醋了吧?”

朱無霜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立馬炸了毛,氣得原地跳了起來,惡狠狠地說:“放屁!我……是他,牧灼,想讓我邀請你倆去他那兒玩玩,怕你們沒興趣……愛去不去,反正我是把話是傳到了!”

“他那兒是哪兒啊?”劉風倒像是挺有興趣,“他家裏啊?在市區嗎?”

“不是他家,額……其實也算是他的半個家。”朱無霜一時不知道怎麼說:“他是愛丁堡區域暗雪護衛隊的隊長,平時就住在護衛隊的基地裏。”

“基地啊……”劉風歎了口氣,“沒意思。”

“去啊,我去。”

謝知夏剛好也吃完麻辣燙了,將垃圾收拾了一下,看著朱無霜:“正好我也想多從他那兒學學。”

聽到這種卷王之語,劉風頓時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滿臉悲憤道:“那我也去。什麼時候?”

朱無霜:“他說了,隻要我們沒課有時間,都可以去那裏找他。”

仿佛觸碰到什麼開關似的,朱無霜又講了一大堆自己以前去暗雪護衛隊基地裏的見聞,說得劉風一愣一愣的,又變得迫不及待起來。

這絕對是他們認識朱無霜以來,他一口氣話最多的一回……

謝知夏站在一旁沒有出聲,就靜靜地和劉風聽著朱無霜描述。在經曆了衛生間裏的那事兒後,他更加享受在寢室裏的輕鬆氛圍。

至少在這裏,他是真的坦誠的快樂的。

但有些事兒,終究是他一個人應付不來,必須得讓他們知道的。

於是,在朱無霜閉麥以後,謝知夏就這麼平靜地把他下課後在衛生間裏聽到的一切,都告訴了劉風和朱無霜。

308寢室頓時沒了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