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灼的意識已經渙散了。
但他腦中卻又清楚地閃過許多人生記憶。
“當時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作為阿爾福特學院首屆畢業生,他憑借“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可以直接進入聯合政府靈氣管理司工作,擁有著錦繡前程。
當時的他22歲,在大堂中接受校長的頒獎。
在高朋滿座中將意氣風發說到最盡興。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在畢業後自願選擇進入愛丁堡大區暗雪護衛隊,成為了一名與詭做第一線戰鬥的“暗行者”。
暗行者,是隊員們對於自己工作略帶自嘲的稱呼。
是啊……
少年總是向往繁華與盛大。
可是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他們的職業對普世人間是完全隱形的。
街道上過往的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但卻正是他們所守護的存在。
他們就如同錦衣夜行者,即使再傷痕累累、功績斐然,也僅限於那極小的圈子,不敢讓其他人多知道半點。
夜色風聲中,躺在原野上意識渙散的牧灼,此刻腦子裏隻有這些年和隊員們在一起的高光時刻。
個中的愁滋味,已經被記憶自動過濾了。
在昏迷前的最後時間裏,他隻想到:
在他26年的人生裏,有這些高光時刻。
就已經足夠了……
——
與此同時,在最後的幾米距離中,謝知夏正一步一步地靠近刀疤臉。
他必須很小心地控製自己的速度,連呼吸和心跳都不敢造次。
慢了,擔心隱身草時限將至;
快了,擔心腳步聲過大將引起對方的注意。
而大疤臉似乎對自己終於斬下暗雪護衛隊的隊長很是滿意,他不斷在牧灼四周來回踱步,興奮地像一匹盯著食物的餓狼。
“隊長嗬……”刀疤臉喃喃自語道,瘦削的臉龐上滿是驚喜:“多麼偉大的隊長嗬……”
“大大小小的行動都自己衝在最前麵。”
“知道他們是怎麼評價你的嗎?你是守護當地平安的【救世主】【守護神】,哈哈哈哈……”
刀疤臉突然狂笑起來:“但是今天!愛丁堡這裏的一切就該結束了!”
“組織在不斷壯大。”
“我們的帝終將回歸!”
“……”
刀疤臉興奮地搓著手,突然停下了細碎的腳步,而是選擇駐足彎下腰來在牧灼身上搜尋起來。
他神經質地自言自語:“我們的隊長,身上有沒有什麼寶貝啊?”
但他彎下去的腰還沒來得及再度抬起,下一秒他的身體就僵硬了。
他瞪大了瞳孔,顫抖著身體,緩緩低頭,看到了自己腹部上一把貫穿了身體的匕首……
腹部傳來的巨大灼燒感讓他尖叫出聲,同時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灑在了牧灼的身上。
“啊——”
他吐著血,牙齒咬破了嘴唇,硬是緊繃著身體把那把匕首從自己身上生生拔了出去。
在拔的同時,他感受到了有一陣向後的阻力。
但他的力量明顯比對方大,兩人隻僵持了幾秒鍾匕首就被他拔出了。
“是誰?!”
刀疤臉看著自己手中的黑色沾滿了自己鮮血的匕首,張著滿口的血咆哮著。
怎麼會?!
這裏怎麼會有人?
牧灼……
牧灼正在地上躺著,哪裏來的人?!
他將拔出的匕首扔在一旁,忍受著腹部傳來的巨大疼痛,轉過身去,卻隻看見前方一片茫然的黑暗。
——那裏並沒有人。
可是刀疤臉似乎有某種預感似的,前後隻猶豫疑惑了半秒鍾,便猛地對著前方空氣就是一腳。
隻聽見“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將周圍的矮草壓彎了。
見狀,刀疤臉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果然呢……隱身了啊……”
他冷著臉,剛想衝上去,可是卻不能控製雙腿,身體發軟直接倒在了原野上。
被匕首貫穿過的腹部此刻已經糜爛了,不斷地向外滲透著鮮血,刀疤臉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被那個洞穴傷口一點點地帶走……
他低著頭,終於才意識到了:
那根本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他腹部上留下的,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匕首傷。
而與此同時,一道身影輪廓開始在他前方的野地上浮現出來。
看到自己身上的熒光一點點熄滅時,謝知夏的心如墜冰窖:
隱身草還是在這個時候到達作用時限了……
他被刀疤臉那一腳踹得不輕,感覺自己肋骨已經斷了兩根,胸口疼得厲害。
可是在隱身草失效的那一刻,他想都沒想,就猛地起身衝刀疤臉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