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自成打開了戶部國庫,卻驚駭萬分地發現,偌大一個大明中央金庫隻有區區十七萬兩黃金、十三萬兩白銀,這一點錢用來打賞他的充滿渴望的十萬大順軍官兵恐怕僅僅隻夠大家塞牙縫的。
劉宗敏臉上立即堆上了濃重的黑雲。他跟李自成說:打下這樣一座堆金積玉的北京城,如果俺們跟下麵的兄弟們說,拿不出銀兩來打賞他們,這支隊伍立即就會潰散掉,你信不信?這件事的後果很嚴重哦。
於是,李自成的心底悚然一驚!他隻得走回不久前在西安搞得頗有聲色的“追贓助餉”之路。於是,李自成特別設立了一個權力無邊的“比餉鎮撫司”,由劉宗敏、李牟兩員殺氣騰騰的大將主持,務必保證“追贓助餉”從早從快從嚴地落到實處。
劉宗敏做這項工作已經很有經驗了。
他參照過去在陝西製定的“助餉”標準,北京是天子腳下,生活水平比西安好多了,因此,核定標準便往上提了一點:“中堂十萬,部院京堂錦衣七萬或五萬三萬,道科吏部五萬三萬,翰林三萬二萬一萬,部屬而下則各以千計。”
劉宗敏實行夾棍酷刑追款,便無人敢在他麵前唧唧歪歪了很少有被追贓的大明降官與地方富豪敢於在劉宗敏大人跟前唧唧歪歪地講條件。因為,劉宗敏已經預先趕製出五千套夾棍,那是專門預備給調皮搗蛋的大明降官品嚐的。《棗林雜俎》中說:“凡被責賕賂百官,夾打炮烙,至灼肉折脛,備極慘毒,不死不休。”這是一場血與火的洗禮。
“打蛇打七寸,追贓先顯貴。”這是劉宗敏主持“助餉”工作的口頭禪。百官中,劉宗敏選中的第一個試驗品便是誇誇其談的襄城伯李國禎。李國禎投降後,在李自成的身旁得意了數天,李自成惡心他一副油頭粉臉的模樣,便把他移交給劉宗敏修理了。劉宗敏親自跑到刑訊室去伺候這位李爺,先是用小火慢慢地燎燒他的腳板,繼而用大板猛砸他的小腿脛骨。受刑一段時間,劉宗敏即讓打手停下來,勸李國禎呷一小口酒醒醒神。折磨了一夜,李國禎雙小腿骨已經被夾拷粉碎了。天亮時,劉宗敏便“好心”地讓人護送李爺回家將歇一日,講定等兩日李爺的精神好了再接著折騰。
李國禎太驚悚了。回家的當夜,即心急火燎地在房梁上拉了一根繩子,來了一個自我了斷。
大學士魏藻德則是自告奮勇撞上槍口的。魏藻德是崇禎十三年(1640年)的狀元。崇禎十七年(1644年)二月,陳演辭職,魏藻德即接替他成為內閣首輔。其升遷速度之快,在有明一代是絕無僅有的。魏藻德被抓,起先,人家隻把他扔進了一間漆黑的小屋,隨即上麵便把這件事情徹底遺忘了。魏藻德張望有人經過,便狂呼:“如欲用我,不拘如何皆可,鎖閉此房奈何?”魏藻德這很有個性的一聲叫嚷,立即令劉宗敏想起了這條被關住的大魚。
劉宗敏見到魏藻德,劈頭第一句便問他:“你是國家的首輔,為什麼會把國事搞得這樣混亂呢?”魏藻德很委屈:“我本來不過是一個書生,懂得什麼政治呢,都怪崇禎昏君,把國家搞成了這個樣子。”劉宗敏本來就特別看不起這些沒有廉恥的大明高官,大怒:“汝以書生擢狀元,為官三年即升首輔,崇禎何處對不起你,竟敢誣他為無道昏君!”說罷,劉宗敏再來一聲虎喝,“請給俺這位宰相朋友嚐嚐夾棍的滋味!”魏藻德聽罷,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他大呼:“我有一女,願獻給將軍為妾!”劉宗敏當即讓人把魏藻德的女兒取來……(此處省去20字)做完後,劉宗敏笑對左右而言:“什麼宰相千金之女,滋味也不過如此而已。”即命送入軍營,聽憑軍士享用。後來,魏藻德繼續被追金,傾其所有,僅拿出了一萬銀兩。劉宗敏拷掠了他五天五夜,最後,魏藻德頭麵被刑板夾裂,腦漿迸出而死。
劉宗敏的“追贓助餉”運動由此在北京社會中形成了一種相當恐怖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