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星月無光。
老龍口以東不過三十裏,一處簡易行軍營卻是篝火冉冉,人馬喧囂。
中軍帳內,裴緯端坐在火盆旁,悠哉地看著書。右手來回婆娑著那幾根悉數的胡子,臉上說不出的愜意。
蘇色卻有些急躁地來回走動著,是不是望向帳門。
“裴緯!都是你出的餿主意,眼下明哨跟丟了,暗哨遲遲不見消息。若是何少爺有什麼不測,你我如何交代?”蘇色這個氣啊。本來麼,數九寒天的好好在吉林城待著多好,領了這份差事受苦受累不說,辦不好可就麻煩了。
“嗬嗬。”裴緯抬頭看了眼蘇色,眼神中滿是戲謔,“稍安勿躁,蘇將軍,大帥說了,一切以我為主。倘若辦砸了,自有我頂著便是。”言罷,又搖頭晃腦的看起書來。
蘇色見裴緯如此說,也不便再說,長歎一聲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少頃,帳外腳步聲漸近,門簾挑動,戈什哈走進。利索地打了個千,道:“報,派出去的暗哨回來了!”
蘇色大喜:“快快讓他進來!”
裴緯也停下了手中的書。門簾再動,走進來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
二話不說便伏地道:
“大人!小的探明白了,那麻六七拐八拐的進了西邊三十裏外的老龍口就被人接上了山。小的怕讓人發現,沒敢再探。”那漢子一身獵戶打扮,粗手粗腳,倒也雄壯。
“你看明白了?那幫子響馬不會是接了人再轉向別處吧?”蘇色問道。
“大人,小的可以肯定。人是往山上走的,老龍口後山就是懸崖,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路可以走。胡子窩肯定就在老龍口左山上。”
“好。”蘇色喜得拍了下桌子。“下去領賞去吧。”
“謝大人。”那漢子躬身退出了帳篷。
蘇色斂了喜色,轉身跟裴緯商量對策。二人怕日久生變,急忙擊鼓聚將,傳令拔營起寨。大營內馬嘶人亂,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這才集合完畢。蘇色大手一揮,兵發老龍口!
且說山寨上,待何平再次轉醒,已是一日之後了。
楞格裏見少爺醒來,神色稍鬆,趕忙扶起何紹明,口中兀自絮叨:“少爺,您可得悠著點兒,這腦袋上可還傷著呢,喲,還發著燒呢……這兒有點餅子,您對付著先吃點?”
何平也不言語,默默接過一塊餅子吃將起來。光緒十四年,也就是一八八八年,甲午戰爭,百日維新,庚子事變……滿清滅亡……也許自己人品爆發一下,活上個一百二十多年,衝擊下吉尼斯,然後一定要趕在結婚那天阻止那幫混蛋!人都說再回首已百年身,可到咱這怎麼成了再回首已百年前了?
這都不重要,關鍵是現在深陷土匪窩!那可是紅胡子啊。別人不知道,何平可知道的一清二楚。這紅胡子可是什麼喪盡天良就幹什麼。小命要緊,還是趕緊想轍吧。等自己那將軍準嶽父救自己?那可不成。這等於是把命交到別人手上,還是自救吧。
待吃完,急忙跟自己的忠仆商量起來,“楞……楞格裏。”
“少爺。”
“你過來。”說罷,何平拉過楞格裏附耳低聲道:“楞格裏,如今難道咱們就這麼等著?就算長……恩,我那世伯來贖人,萬一這幫子土匪不守信用怎麼辦?你知道紅胡子是什麼意思麼?那可是殺人不眨眼之徒,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少爺,那您說怎麼辦?”楞格裏聽罷也有些猶豫,雪裏紅的名頭確實惡名昭著。
“恩……”何平低頭想了想,“這麼著,我躺下裝死,然後等人進來……”何平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抬頭希翼地看著楞格裏,希望這忠仆摔跤的本事能向他吹的那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