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眯了眼,沒過一個時辰,門外又叫道:“頭兒!這回關東軍進驛站了!”
被吵醒的小吏滿臉不耐:“不就是狗日的關東軍來了麼?等進驛站……恩?關東軍進驛站了?”
小吏狐疑著,推了窗子一瞧,隻見遠遠的,幾百號關東軍簇擁著兩輛綠呢馬車,進了村口,正朝驛站走來。當下不敢怠慢,穿戴整齊前去迎接。
到了驛站一通點頭哈腰,指揮著驛卒雞飛狗跳忙活了半天,這才滿臉諂媚詢問一名軍官:“軍爺,您這一撥一撥的是要幹嘛去?”
軍官一臉不痛快斥責道:“不該問的別瞎問。”又瞧了瞧左右,見沒人注意,這才低頭在小吏耳邊道:“瞧見馬車沒?”
小吏點點頭。
“告訴你,馬車裏可是我們何大帥的夫人,兩年多離家,這是要歸省。”
“那先頭的兩撥……”
“知道什麼?夫人有身子了,大帥仔細著呢。就怕路上不太平,先頭兩撥是探路外帶掃匪的。”
“哦!”小吏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心裏琢磨著這皇上麵前的紅人就是派頭不一樣。老婆歸省都得派個千把號兵開路,這做派就是盛京的王爺也比不了。
小吏正要去給馬車裏的何大帥夫人請安,卻被那軍官一把拉住。“去去去,邊兒待著去,咱們夫人可不是阿貓阿狗就能見得。趕緊給小爺滾一邊兒去。”
小吏覺著軍官的聲音耳熟,抬頭一看,心道:“娘呀,這不是何紹明身邊兒的那位貝子親兵麼?”當即變了臉色,唯唯諾諾,退了下去。
待小吏走了,凱泰收了臉色,走到馬車旁,低聲道:“大帥,驛卒都走幹淨了,您能出來了。”
“恩。”應了一聲,簾子一挑,卻是一身便裝的何紹明率先走了下來,身後,則跟著臉色惶恐丫鬟小翠。雖說要玩兒瞞天過海,可也得找個女人家做做樣子。喬雨桐趁此機會歸省去了,秋菊照顧著凝香走不開,這小翠就成了最好的人選。
下了車,何紹明與秋菊匆匆進房休息,吃罷晚飯他們還要啟程。在此停留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裴緯出的主意,不過是明目張膽地按照長順的意思,派上一個團的士兵護送‘凝香’歸省。分成三撥,對外就推說路上不太平,這前兩撥是討伐土匪。與此同時,一個連得士兵外加幾十名下人南下牛莊,坐了船登陸天津,護送著喬雨桐回山西歸省。一來營內有新兵,外頭還有兩隻隊伍行走,外人根本不知道此刻關東軍就是個空殼;二來如此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有心人定然會參何紹明個行事乖張、以權謀私,這就把注意力轉移到朝廷扯皮上麵,從而隱瞞了真實情況。朝廷那辦事效率,沒準兒扯皮之後何紹明一早就回了。
更何況,何紹明隨身帶著無線電,有什麼變故一早兒就能知道。
裴緯這主意說實話何紹明還真沒覺得怎麼高明。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兩日的工夫長順發了三封催電,可見情勢危急到什麼程度了。
走盛京,過英峨門,經磨盤山,這就到了吉林。
果然如裴緯所說,囂張的歸省隊伍,惹得有心人看不過眼了,某位禦史氣憤之下連連上書彈劾何紹明行事乖張。無一例外,都被光緒留中不發。
這位禦史倔脾氣上來了,你不是留中麼?好,那本禦史就繼續發,不但自個兒上書,還找同好一起參劾。帝黨後黨相繼摻和進來,彼此攻訐。
這個說何紹明太囂張,應該申斥。
那個反駁,您遏大人修宅子霸占兩條街,您可比何紹明囂張多了。
這位一聽不樂意了,您好,您瞧好了一位姑子,人家不從您張大人愣是帶人打上了尼姑庵。
沒過一日,誰也不理何紹明如何了,帝黨後黨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彼此揭短。
聞聽此結果,何紹明不禁對裴緯刮目相看。這位雖說不像個謀士,更沒什麼好主意,可看官場卻入木三分,那叫一個透徹。想著自個兒眼下還要當著大清的官兒,自然也就少不了裴緯,當下對隨行的裴緯又客氣了幾分。
將假凝香真小翠扔到了吉林將軍署,匆匆見了長順,詢問了具體情況,休息一日何紹明便帶著整團的人馬直奔琿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