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 五百貂錦喪胡塵2(1 / 3)

朝鮮黃海道白川東四十裏。

日頭西陲,半掩在山間。

村口,五百餘警衛營騎兵分成四個方陣,排列整齊。一個個端坐在駿馬上,恢複了本來的軍裝,麵色冷峻。胯下的戰馬裹了嚼頭,馬蹄上包了棉布。一杆關東軍軍旗迎風獵獵,更是襯托了肅殺之氣。場麵,一時間安靜之極。他們麵對的正前方,何紹明就這麼佇立著,眉頭緊鎖。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命令。二十天晝伏夜出,近兩月的蝸居,更誇張的是每日輪換著換上棒子的衣服,扮作守衛,堪稱關東軍精銳中的精銳的警衛營,上下早就憋了一口氣。就等著這一時刻的到來。隊列前頭,凱泰早就憋紅了臉。這位貝子,充分證明了隔代遺傳的可能性,骨子裏那股好戰嗜血的勁頭,一點兒也不必他的先祖差。

隊列前方,何紹明一動不動地站著,臉上全無表情。此刻,他的內心是矛盾異常。兩月來,朝鮮局勢撲朔迷離,東學道退了,隨即日軍來了,而後清日齷齪不休,又藕斷絲連地談判著,英、法、俄、美等列強也紛紛登場,若不是何紹明穿越而來,已經知道了結果,定然也會以為這朝鮮就此會攪成僵局,再差也是清日對峙,劃大同江而治。

洪門探子,將各種情報彙總到他案頭,待日本公使小村壽太郎第二次遞交絕交書,何紹明便知道,如同曆史上一樣,小鬼子玩兒的是障眼法,甲午一戰不可避免!恰巧在這個節骨眼上,何紹明收到了遼陽電文,‘榮祿欲來奪權’幾個字兒震得他頭皮發麻。他不禁暗暗自討,自己穿越以來,幾乎就是一路順風順水,還是低估此時人的智商。試想,再怎麼白癡的榮祿,日後能做到軍機首輔的位置,這權謀之術又豈是自己一個小白領能敵得過的?當即就有些後悔,當日莫不如隨了大軍返回遼陽,若真如此,管它朝鮮政府如何,自己大軍在手,戰事一起,兵來將擋水來土囤,贏了,從此以後天下再無人可治!輸了,無話可說,穿越一遭,甲午分毫不變,國朝再經受五十年屈辱,近百年沉淪,自個兒活著還有何意義?莫不如戰死疆場,留個身後美名揚!

今天已經是七月二十二了,而漢城那頭依舊沒有動靜。再等下去,按照曆史到了七月二十五,甲午戰爭可就要爆發了!何紹明又非學曆史的,隻是憑著愛好,泛泛看過甲午戰爭的書籍,知道七月二十五甲午戰爭爆發,也知道在這之前日本人率先攻占了漢城。可具體什麼時間他根本就不知道,況且,自己這蝴蝶的翅膀一扇,有沒有這麼檔子事兒還兩說呢。

事到如今,莫不如破釜沉舟,也不等消息,索性來個先發製人。何紹明就不信,自己的五百士兵明晃晃的開過去,小鬼子還能忍得了,將到嘴的肥肉生生吐出來。

拾掇了心思,何紹明掃視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士兵本就挺著的身體愈發筆直。“倭人占據漢城,居心險惡,日前得了消息,倭人又遞了第二次絕交書。此刻,對麵的倭人顯然是起了動手的心思!二十名警察、三百水手月前就入駐了漢城,如今漢城日軍兵力近四百,而大清兩千兵丁則遠在牙山!倘若漢城生變,小鬼子攻進了王宮,脅迫朝王矯旨與我國宣戰,則我國必處於被動之中。”何紹明頓了頓,繼續道:“小鬼子打的好主意!哼!咱們關東軍偏偏不讓他如意!且隨本帥殺奔漢城,將朝王搶了出來!”

“搶出來!搶出來!”

急促而整齊的呼喊聲中,何紹明大手一揮,率先翻身上馬,當先一步奔向官道。身後,五百警衛營騎兵策馬追隨,漸漸,在官道上拉成了長長地直線。

朝鮮,漢城日本領事館。

此時已是深夜,使館內卻是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般。

一身洋裝的杉村睿,神色焦急地來回踱步,時不時看向門口。在他身後,全權公使大鳥圭介則安穩的多。畢竟上了年紀,神色倒是如常,隻是眉頭蹙著,思索著什麼。大鳥圭介生於天保三年,先後與日本陸軍省任職,如今則作為日本駐朝全權公使,領著二十名警察,三百海軍陸戰隊進駐了漢城。與少壯派的杉村睿不同,大鳥圭介從一開始並不讚同此刻就對清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