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本帝國,維新三十年,不過草創了軍工業與紡織業,綜合國力與清國還相去甚遠。即便是日本有了六個精銳師團,再加上一直足可以打敗北洋水師的海軍,此時開戰也是不智。初期好說,日本定然占據主動,海路兩軍必然節節勝利。可接下來就不好說了,清國實在太大了,清政府隻需遷都內地,一心反抗,戰事一旦陷入僵局,那可就對日本大大的不利了。如今的日本,幾十年偏向軍隊建設,國內民生凋敝,隻要一陷入僵局,民眾必然起來推翻政府。到時候,日本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想到這兒,大鳥圭介眉頭鎖得愈發緊了。少壯派打的,是以戰促和的主意!算準了腐敗的清政府不堪一戰,隻需偏師攻入腹地,必然賠款割地。清國有句話說的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此將保壓在對手身上,實在是不智!可是來自大本營的電文,卻讓他不得不遵從這個賭博式的戰略。‘既然阻止不了,隻能參與其中,將結果變的更好一些。’這是大鳥圭介此刻的唯一想法。
腳步聲響,打斷了他的思緒,也打斷了杉村睿來回如同驢子一般的踱步,二人同時朝門口張望。片刻,一直軍靴率先踏入,而後,一身戎裝,滿臉風塵的川上操六步了進來。
“杉村君、大鳥閣下,久違了。”川上操六微微笑了下,隨即一個四十五度的鞠躬,起身,臉色說不出的自信。
二人回禮,隨即,杉村睿請川上操六落座。“川上君,大本營到底是什麼命令,不能通過電文,而讓您親自來一趟?”方才落座,杉村睿便急不可耐地問道。
“不擇手段,立即挑起戰爭!”川上操六語氣昂揚,一字一頓。此話一出,在座二人臉色各不相同。
杉村睿先是愕然,而後變作驚喜,狠狠地砸了下拳頭。長出一口氣道:“帝國終於下定決心了!好!”
與之相反,大鳥圭介卻是愁容滿麵。以一彈丸之地小小島國,挑戰橫亙在西幾千年的天朝上國,到底是對是錯,他實在不知道。是以,雙眼中更多的是茫然。
“朝鮮政府,先後拒絕大日本帝國善意的意見,拒絕改革,拒絕驅逐弱清,這是對帝國的挑釁!早就該教訓教訓了!”說話間,興奮中的杉村睿甚至站了起來,再次學起了蒙眼驢子,來回亂轉。
川上操六隻是笑笑,轉而瞧見大鳥滿臉憂容,沉吟了一下,道:“大鳥閣下,同為明治重臣的伊藤閣下,已經同意對清作戰計劃了。如今,帝國海路大軍彙聚朝鮮,兵力遠超清國。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大鳥微微俯身,道:“帝國真的準備好了麼?借口呢?歐洲列國可做出承諾了?”
川上操六微微一笑:“借口?不妨告訴您,報紙輿論已經提前製定了消息,隻等我們攻下景福宮,就會對天下宣布,漢城混入清國奸細,率先向帝國軍人開槍……至於列強,隻要日本贏得了這場戰爭,他們都會乖乖閉嘴的。俄國人如今在遠東兵力薄弱,絕對不會在此時橫插一腳的!”
“既然如此,那麼一切都聽川上君吩咐。”大鳥圭介聽罷了這番話,一時無以辯駁,隻得俯身應是。隻是隱約中,總覺得漏掉了什麼。“那麼,川上君打算何時動手?”
“明日拂曉!”川上操六起身,踱步到牆壁上的漢城全圖前。攤開巴掌,慢慢地放在地圖中央。“今天是二十二日,二十三日淩晨,就是帝國政府對朝鮮的最後期限。不論朝鮮答複如何……總之,我們必須拿下朝鮮政府!”巴掌緊握,將本是平掛在牆上的地圖揉皺。川上操六那張娃娃臉上,掛著邪邪的笑,眼中光芒愈發陰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