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爺跟劉大師兄前後腳走了。徐元禮聽了馬三的一番話,心裏頭拿不定主意。轉過頭來,便把馬三的話複述給了幾個弟兄,讓大家夥拿主意。
他這一說完,哥兒幾個都沉默不語。朝廷?去他媽的什麼朝廷,當初要不是這朝廷讓大家夥過不上日子,至於跑到太行山裏頭當土匪?再說朝廷現在都朝不保夕了,那些許諾,指不定哪天就打了水漂!房間裏,一時間群情激奮。
“大哥,要我說,咱們該收手就收手,跟朝廷扯上關係,日後準沒好!”
“就是!聽說皇上都跑到江寧死了,這大清國如今算完了。隨便街頭碰個老百姓問問,誰還信什麼朝廷?”
“銀子雖好,可也得有命花不是?明刀子咱不怕,就怕來陰的。這些年那些投了朝廷的,哪個落了好?”
徐元禮沉默不語,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寨子裏上上下下好幾百口人張嘴等著吃食,這銀子才拿到了小半,根本熬不過多久。眼瞅要過年了,這年貨還沒著落,徐元禮是既舍不得銀子,又不想跟朝廷牽扯上什麼關係。
聽著大家夥嚷嚷半天,全是牢騷。他突然對著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開口道:“小諸葛,這事兒你怎麼看?”
不用說了,小諸葛當然就是山寨的狗頭軍師。相比於其他悍匪,此人倒是有些儒雅氣息。聞言笑道:“當家的,您不是早就有定論了麼?銀子照拿,更不認南邊的朝廷!銀子到了手,咱們躲到太行山裏頭去,誰還能管得著咱們?”
“好!就這麼辦!”小諸葛的話,讓徐元禮心裏頭的想法確鑿了起來。他粗略算了算,像太古號這樣的票號不用多,再劫上兩家,分到的銀子足夠山上幾百人兩年用度了。
打定了主意,徐元禮心裏頭寬鬆了不少,但隱約間還是有些不安。如今這天下都是關東軍的,不再是早先大清那會兒的。旁的不說,就說這濟南府滿街可見的身穿墨綠色呢子軍裝,挎著長短槍,渾身散發著威武之氣的大兵就不好惹。大清朝那會兒碰到差官衙役,他們這幫子江湖漢子大可以刀口舔血,搏殺一場。可要碰到了關東軍,那槍子兒可比刀子要快,根本就拚不了。他們這般在關東軍眼皮底下滋事,要是有個萬一……
正琢磨著,大門忽然被推開。跌跌撞撞闖進來一個人影。駭了徐元禮一跳,定睛一瞧,卻是去而複返的馬三爺。徐元禮見其臉色不好看,心裏頭咯噔一下,急忙問道:“三爺,出事兒了?”
馬三抄起桌子上的半碗涼茶咕咚咚灌了進去,一抹嘴巴,急促道:“出事兒了!濟南府現在嚴查義和拳,劉大師兄剛進城門就被大頭兵給逮了。這小子從前就是一街頭混混,我怕他嘴風不嚴,把咱們給供出來。事不宜遲,地方都是現成的,趕緊跟我走!”
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徐元禮心裏糾結,當即就琢磨著要不要現在就拿了銀子走人。四萬兩銀子,這可是掉腦袋的活計!再來這麼一遭,他們這些人都得落得個死無全屍。
馬三察言觀色的人精,當即就瞧出了徐元禮的思量。勸慰道:“徐老弟,你且放心。姓劉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你們什麼來路。就算招出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咱們。哥哥我也不強求,這麼著,再來這麼一票,咱們立刻拿了銀子走人,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