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周六的心理成長課上,有一位大約40歲的女士來參加我的心理輔導班,她一輩子說話都是慢條斯理,從來沒有大喊大叫過,也沒有講過一句髒話。在她很小的時候父親教育她,說話要有禮貌,對誰都要說“謝謝”,隻有這樣才能表現得有涵養,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和愛。後來她來到婆婆家生活了15年,她一直都按照父親教育的方式對人。她來找我的時候,臉色發暗,眉頭緊鎖,上麵寫著“痛苦”兩字。不過她已經意識到,她的狀態是長期壓抑感情引起的,隻有把內心深處“沒有涵養就不好”的想法發泄出來,她才能恢複健康。
盡管她來到婆婆家很多年了,麵對婆婆家大聲說話、偶爾口吐髒話的習慣,采用逃避或壓抑的方法。一日在家中觀察弟媳對婆婆說話帶髒字的態度,婆婆居然很高興,沒有半點的不悅,詢問其中的緣由,弟媳說:“婆婆視我為自己人。”才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進而得出結論,別人對我的態度是我允許的,一直想改變別人的行為習慣,又不敢衝破自我的束縛,就隻能傷害自己了。
超個人心理學家肯恩·威爾伯(Ken Wilber)在《認識陰影》(Meeting the Shadow)一書中寫道:“自我層麵上的陰影現象非常容易辨認。如果我們僅僅是‘感覺’到某個人或某種事物的存在,那麼他/她/它通常不會帶出我們的投影。如果我們為某個人或某種事物所影響,那麼他/她/它很有可能激活了我們的投射。”我在《接納不完美的自己》一書上也看到一個很好的例子,“據說,曾有一位哲學家跟伊斯蘭教蘇菲派的智者納斯魯丁(Nas-rudin)約好,要在某天某個時候展開一場辯論。到了約定的時間,哲學家去納斯魯丁家裏找他,卻發現他外出不在。谘學家一怒之下,在納斯魯丁家的大門上用石灰寫下了‘笨蛋’兩個字,然後揚長而去。納斯魯丁回到家,看見門上的字,立即去哲學家的家裏找他。‘真對不起,我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納斯魯丁對哲學家說,‘但是我一看見你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我家大門上,立馬就想起來了。’”
我們之所以會對別人的某些做法特別敏感,往往是因為這些做法與自己的心靈陰影有關。如果我們在批評他人的時候能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話,就會發現,這些話往往更適合用來形容我們自己。故事中的哲學家完全有可能因為納斯魯丁不在家而感到擔心,生怕他生病了或者受傷了,但是他沒有這麼想。他完全可以在門上寫下其他的字,例如“騙子”、“小人”或是“懦夫”,但是他偏偏寫下了“笨蛋”。為什麼?因為這位哲學家刻意壓抑了自己作為“笨蛋”的特質,所以他一發現納斯魯丁不在家,立刻就把自己壓抑的“笨蛋”特質投影到納斯魯丁身上。
你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不是偶然的,都折射出你自己真實的內心世界。如果你對自己足夠誠實的話,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世界就像一麵鏡子,反映出來的永遠是你自己的形象。你身上的每一種特質都有其意義,每一種特質的存在都是合情合理的。
5.關係中的自己
浩楠小時候經常看到暴躁的父親怒罵他的母親,從4歲起,浩楠就是他母親的安慰。每次被丈夫罵後,她就會抱著小浩楠一邊啜泣,一邊訴說自己的委屈和不幸,浩楠很難過,他認為父母吵架是因為自己不夠好,所以他要表現得很乖。有時候他父親還會尾追著他母親而來,朝著她大吼大叫摔東西,這種景象嚇壞了浩楠。因為對家中成員所施加的任何形態的暴力都會驚嚇到其他的成員,目睹暴力的人本身也是暴力的受害者。
浩楠童年時的需要,就是表達出他的恐懼並宣泄悲傷,然而他卻無人可以作此表達,以解決那無法言傳的憂愁。等他長大了一些,他不敢去上學,在學校裏總感到家裏要發生什麼事情,心裏惴惴不安,達到無法忍受的地步時就想摔東西,當東西落地,發出“鐺”的聲音時,便感到一種快感,終於可以讓環境暫時的安靜了。他來找我的時候,是浩楠的母親感到害怕了,她害怕浩楠失手而出事情。
浩楠的故事,是不由自主重複童年經曆的一個十分戲劇性的例子。他保護別人,卻無人保護他;他模仿父親,又認為父親沒有一點優點;他恨極了父親,又因為父親失眠而同情他,他在矛盾衝突中受傷。浩楠內在的那個受傷的孩子一直在說,“如果我很強大,就能震住爸爸,保護媽媽,那他們就會看重我,給我愛和關懷。另一個聲音說媽媽是可憐的,我是不孝順的。”這是一個孩子的癡心妄想,不是成年人該有的理性思維。一旦我們了解了這一點,情況就明朗了,受害者、迫害者、拯救者形成的三角關係在一個家庭裏彼此傷害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