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皇帝慈目深注著我,語含激勵帶著期許地說道:“有道是‘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路本來就是走出來的,以大郎的才智,隻有用心而為,作為當可堪比曆朝明君,朕多麼希望大郎能把這大唐盛世延續下去啊!”聽他老人家的話語,全然是憂民勤政的智者,一點昏庸的感覺都沒有。我跪倒於地堅定地恭聲說道:“爺爺陛下如此施厚愛於大郎,大郎絕不負爺爺陛下的殷殷期許!”
江采蘋眼見此幕,心潮翻滾,妙目盈紅。這是因為我幾已站在權力的巔峰,我的未來皇帝身份,根本無人再能置疑,那麼當初她與我同盟的條件——扳倒李林甫,將不難實現!江采蘋如今眼見親仇已將得報,心神如何不激蕩萬分?
高力士卻了無意外,在玄宗皇帝讓我兼任為天策上將的時候,他就敏銳而又清楚地意識到,以聖上如此心腹相待的恩寵珍愛,哪怕有朝一日玄宗皇帝主動退位為太上皇、讓位於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遑論隻是賜掌皇帝之璽、暫理國政呢?
玄宗皇帝親手將我扶起來,溫言說道:“如此知難而進,才是我煌煌大唐的君王風範!”
這時,內侍前來稟報:“禮部尚書楊大人求見!”玄宗皇帝隨口吩咐了一聲:“宣楊卿進見!”而後在我的攙扶下坐在軟榻之上。
楊國忠躬身上得樓來,見及我陪侍在玄宗皇帝身旁,微微一怔,然後麵色如常地開口稟奏道:“臣啟陛下,吐蕃議和使團已在長安驛館安歇,而全權過問議和之事的右相李大人,又抱病相府之中。請旨陛下,議和之事派由哪位大臣全權負責?”在他心裏,直認為右相抱病,議和之事應該順理成章地由自己負責。
玄宗皇帝以目視我,目光中滿含鼓勵之色,而後他老人家一開金口:“議和之事暫由皇太孫全權負責,楊卿且從旁協助。”
楊國忠略微一愕,而後不動聲色地再奏道:“東瀛朝貢使團共570人也來至長安。此次東瀛朝貢使團是由阿倍內親王帶領,請聖上指派重職官員接見,方顯我大唐上國禮儀!”我心中一驚,要知道東瀛的內親王,就是天皇的嫡長女或嫡長孫女的封號。現在東瀛是奈良時代的聖武天皇當政,這阿倍內親王既是他的嫡長女,那也就是以後的孝謙女天皇了!這個放蕩而又精擅權謀的女人,竟然來到了大唐?!
此時,玄宗皇帝更不遲疑,隨口答道:“此事也由皇太孫負責接見!”看來,他老人家是想徹底地磨練於我了。而後,玄宗他老人家麵色一整,向楊國忠繼續說道:“今後朝中之事,全權由皇太孫處理!楊卿可要竭心盡力地從旁協助才是!”
楊國忠聞言色動心喜:這不是擺明了太孫即將臨朝,他楊國忠終將成為一人之下的大權臣了嗎?這個消息還不使他喜翻了天?楊國忠強按著怒放的心花,謙遜得接近於諂媚地說道:“太孫殿下奇才天縱,舉世皆知,微臣隻能仰目望天,冀效微勞!”我忍著那一絲由心底升起的厭惡,微笑著謙和地說道:“楊卿不必過謙,以後本太孫還需楊卿署理朝政呢!”
楊國忠殷勤地看向我說道:“微臣不敢妄悖!不過,殿下現在是否要臣下陪同,到吐蕃議和使團所駐驛館探視一下?”
“昨日的千秋宴少了大郎,聖上一直都鬱不開懷,今天大郎當留宴宮中,以娛聖心!”江采蘋輕聲地挽留道,妙目中卻別有示意。
玄宗他老人家不發一言,雙睛微眯,捋須微笑,靜聽我如何處理。轉念間,我對楊國忠言道:“不若吐蕃使團暫由楊卿接待,俟他們洗盡一路的風塵,歇卻一日的疲乏,明日本太孫再相接見!”玄宗皇帝聞及我這段既合情理,又不悖於自己心意的托詞,不由暗暗點頭。
楊國忠乃是察言觀色的老手,兼之我現在剛剛身肩大唐朝政,他怎敢不相應承?於是,他連忙恭應一聲,而後躬身告退。
這時,玄宗皇帝一開龍目,老懷彌慰地說道:“大郎的治事之能,果如朕所預想。以你的才德,日後足以安天下!”話鋒一轉,他老人家正容言道:“先前,朕曾拋卻浮語華飾地說過,治世真正重要的,是財富和人才。朕近十年遍觀滿朝文武,右相李卿和禮部楊卿的才智實為眾之翹楚!李卿恭侍國事,凡事親躬。此前,邊帥傲功,甚而有與諸王通聲氣而謀大逆者,自李卿不拘陳規,打破先朝舊律,提出任異族胡將為邊帥,言胡人既驍勇善戰,而又在大唐境內沒有複雜的社會關係,他們即便是擁兵叛亂,也會孤立無援。事實也是如此,安祿山、高仙芝,哥舒翰等胡人戰力彪悍,軍功顯赫,為大唐出盡死力,四海由此清平,國內隨之安寧,此皆李卿之功!楊卿思清念敏,為人公體國事,身兼十五職而條理分明,且功績非常,殊非常人所能為。因此,大郎初肩國政,縱有奇才異能,也須遇事多與這二人商議!此前朕雖亦以語相囑,但恐大郎不知其中原因,錯過了兩位大賢,今日希望大郎謹記朕之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