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陰人本想一個人去消滅那些小鬼的,但是他又怕一個人敵不過那個凶惡的鬼師,無奈隻得請老陽及布依族大老摩王安畢幫忙助戰。秋水陰人來到金波浩蕩,廣闊無垠的那塊巨大無比的水田邊,隻見老陽的柴門虛掩,沒有半個人影,秋水陰人大喝一聲:“老陽,老陽!”裏邊根本就沒有半個回應。秋水陰人又喚了幾聲,仍然沒有回應,倒是從裏邊傳來幾聲狗吠,不一會兩條狗一邊狂吠一邊向秋水陰人奔來。秋水陰人並不畏懼老陽的狗,而是不想和這些畜生糾纏,隻是罵了一聲:“熬鍋的,豹子嚼的,小心我倒提你的後腿,摔死你!”秋水陰人對付狗就是這樣的,等得狗來的近了,他先是虛張一下,假意朝地下抓一下,然後向狗作虛擲狀,那些畜生不知是計,返身欲奔,在它轉身的一瞬間,兩條後腳隨即被秋水陰人牢牢抓住,猛提起來,狠勁朝地上甩去,有的狗就這樣被他摔死啦。有的小氣的人家還拉住秋水陰人,要他賠狗錢,秋水陰人不得不為這些畜生花了冤枉錢。此時,一直不見老陽露麵,說明老陽不在家,秋水陰人知道老陽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他不想見秋水陰人,躲避去了,秋水陰人隻得悻悻而回。
再一個豔陽高照的秋日,秋水陰人又來到老陽這裏,這一次門扉開啟,老陽在家裏。秋水陰人說明來意,老陽說,難呀,那幫小鬼不好對付,我對付不了。秋水陰人說,再請大老摩來幫忙,老楊說,行啊,各人都要帶著徒弟,一是讓他們學學經驗,二來到時也好有個幫手,你就去請大老摩,到時我們三人都去。秋水陰人隻得又去大老摩家,到得大老摩家,隻見大老摩正在依依呀呀的教授徒弟,見秋水陰人來了,隻好暫時歇下。秋水陰人說了來意,大老摩表示同意,隻是出發之日得由大老摩擇定。
大老摩擇定黃道吉日,三位高人招集徒眾,聚於大寨。秋水陰人身披一身黑袍,手拿那塊陰沉木雕製的令牌,令牌由水書文字雕刻,牌麵上抹上辰砂即可批量印刷符章,背上背著鬼頭大刀。老陽則杵著一根一人多長的旱煙袋,那根旱煙袋由多年生長的刺木製成,內部鏤空,外部染上土漆,煙杆全身黑油閃亮,泛著黑光,一頭接上煙嘴,一頭接上一根鋼製的槍頭,鋒利無比。老陽身著一身長袍,衣袋裏裝著羚羊製作的卦板、符章等物事。大老摩卻是一身紅袍,背上背著鬼頭大刀,頭頂花冠,袍中藏了法器,銅鼓交給眾徒弟抬著。三人準備得當,招集徒眾,直奔小鬼集中營而去。
我們這裏不妨來看一看花崗小野的前世今生,他的狼人家族不是北方蒼狼,而是黃皮子那一類。這類黃皮子成了精之後在月圓之夜,不是像北方的蒼狼一樣仰天長嘯,而是在人前玩起花花腸子,它會在菜地裏撿拾農人種植的蔬菜瓜、果、葉、枝作材料,像人間的巧手裁縫,把那些材料作了精心剪裁製作,製成人類的衣物狀穿戴在身。它們把菜葉子把腰圍起來,頭頂茄子葉,身穿紫衣紅褲,腳踏紅椒鞋,於夜深人靜之時,在大樹上尋找機會,當有人過路時,它就會向人展示它一身的菜葉子圍腰,茄子花冠,紫衣紅褲,紅椒鞋,它們的意思是詢問行人,你看我一身的花姑娘打扮像不像一個黃花閨女?這個時候萬萬不可回答它,已經像了,成型了,而是狠狠朝它呸一口唾液,如果你點頭稱是,那它就真的成精了。如果朝它狠狠呸一口,那它就即刻魂飛魄散,吧嗒一聲從樹上摔下來,四腳不停的蹬腿,須臾之後便斷了氣。花崗小野的先人那一輩,就像這些花花腸子黃皮子一樣,他們和一些賊山時分時合,幹一些打家劫舍的勾當,有一次和賊人去山背後搶人,他們把臉麵用“鍋煙子”抹黑,“鍋煙子”就是柴火在鍋底燒黑的那部分黑煙,幾個人闖進山背後趙家,逼迫人家交出財物,那家人不交他們就用索子捆了那家人,自己搜尋藏在屋中的東西,當搜到錢物之後就人也不放撤走了。當晚即在一個山溝裏打著火把分贓,不想卻被某人撞見,烏沙的鄉兵隨即來圍剿,花崗小野的先人被一槍放翻在納漢埡口的團坡下。再後來,黃皮子家族,據他們說是這樣的,他們家族中有一個人和瓜榔漕子的一個女孩談朋友,朋友談好了,雙方感情都很好,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但是,他們家族或家裏卻不想明媒正娶,而是想帶著女方遠走高飛,圖的是省錢。黃皮子家族去瓜榔漕子“帶媳婦”,也就是和女孩談好了要她“走場”,這一次狼人家族又露出他們的本來麵目,自帶炊具糧食蔬菜,隨行人員眾多,不說是故意招搖過市麼,也是沒有掩人耳目,我從來沒有聽說“帶媳婦”需要這麼多人去的說法,他們在瓜榔漕子的山上煮飯吃,這樣的怪異行為我相信大家沒有聽說吧,當地老百姓就說他們是一幫劫匪,這一次就是狼人家族也難以自圓其說。經過當地老百姓到黃草壩告官,官府立即派遣許多捕快來到瓜榔漕子,由當地老百姓帶著捕快到山中搜索狼人家族,可是狼人家族已經轉移到別的山頭。捕快就斥責當地老百姓謊報情況,把那當地老百姓抓起來給他一頓狠打,直打得那些老百姓哀號不止,保證一定會找來狼人家族的證據,捕快不信,接著又是一頓痛打。當地老百姓及家屬在無奈之中,於是在夜裏打著鬆明火把,帶著捕快,漫無目標的在密林中遊蕩,依然一無所獲。瓜榔漕子至今仍然山高林密,茫茫林海,隻有鬆濤陣陣,那裏見得半個人影,那些挨打的老百姓隻能大罵狼人家族是狐媚子轉世,要找到他們怎麼這麼難。可以想見,打著火把去森林裏找人,莫說遇不著就是遇著了也會被狼人家族躲避,這好比如去找什麼,一邊找,一邊高聲呼喚,被找的一方稍微躲避,那裏尋找得著,大海撈針。鄉民無奈隻好找來那些放夾子的獵人,請求他們幫個忙,如能發現狼人家族的蹤影,千萬要說一聲。這些獵人,身手了得,常年在森林裏打獵,鼻子變得和野獸差不多,能夠聞出人的氣味,跟蹤獵物更是輕鬆的事。有個獵人在老鷹岩、斷魂崖發現狼人家族的蹤影,他立即下山報告情況,捕快們隨著他來到斷魂崖,隻見狼人家族正在埋鍋做飯,炊煙在山林裏拉出一股青煙直飄天上,捕快們圍住狼人家族,一個個用繩子捆牢了,押下山來。狼人家族中的許多人被送去黃草壩關押起來,起先,狼人家族沒有把坐牢當做一回事,以為自己沒有犯什麼死罪,最多關個幾個月就會放出來,他們一直在牢中盼呀盼啊,就是沒有盼來放他們出去的消息。在那個封建時代,一旦被關就很難放人,狼人家族的許多人生生被關押而死。
花崗小野謀差事那個地方一直是保甲所在地,用今天的文明話來說就是黑風堡所在地,花花小野就是在那個地方遇上風流僵屍的。人有三魂七魄,人要三魂七魄散盡才進入中陰身,若是魂散魄不散,那就是僵屍,鬼就是拒絕轉世輪回的魂魄,她們還有未了的心願,這些魂魄雖然脫離了肉體卻沒有脫離生前的內心世界,她們不知不覺的仍然按照原來的心理思維行事,就像人間的老瘋人精神混亂,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徘徊在陰陽兩界之間,亂吼亂叫,亂扔東西希翼得到人們的注意,也有的人死的過於突然過於安詳,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過世,所以一直還呆在生前熟悉的環境裏。且說那黑風堡所在地卻是養屍之地,所養之屍盡是十八歲的美女所化,所作所為皆是其生前的風流孽事,禍害人間,故謂之風流僵屍。
左氏人家養有一女,那女子長到一十六歲即出落得花容月貌,明目皓齒,和鄰村一美貌男生眉目傳情,恩恩愛愛,草長鶯飛,並許下於某年某月吉日完婚。不想隻因為那個那個男生家家境窘迫,沒有湊足結婚銀兩,而女方家則高朋滿座,張燈結彩,就等那男方家一行娶親隊伍來把女兒娶走。但是那天一直等了一夜,也未見迎親隊伍趕來。那個美女一見情況不妙,悄悄拿了一包鼠藥服下,趕赴陰間去了。左氏之女到了陰曹地府仍然對她在陽間的情事念念不舍,這樁心事在她心中七纏八繞,一股怨戾之氣始終榮繞在他的心裏,日子一久,屍身不朽,變為風流僵屍。經過數十載風霜雨雪的磨練,這風流僵屍相中了一個在黑風堡營生的男子,那個男子有家有室,相貌醜陋得像猴子一樣的家夥。
這個長得像猴子的家夥起先剛到黑風堡的時候,夫妻恩愛,家庭和睦,一對兒女是幸福家庭的可靠根基。他在黑風堡做起事來也很有信心,原來那幾年他的心思全花在他自己的家庭上。在黑風堡這個地方,有一種風俗就是男孩女孩一有時間就在一起唱山歌,他們唱罷山歌就去談朋友。這對於少男少女來說,是無可非議的,是天經地義的。千不該,萬不該的是,由此衍生的已經成了家的男子有時為了娛樂也去參與唱山歌,既然唱了山歌,談了朋友,難免會產生一些婚外情來,由此給家庭帶來毀滅性的災難。這個長得像猴子一樣的家夥就是阿絕,阿絕首開在黑風堡辦事人員中出岔事的先河,此時,風流僵屍已經托生於某姓人家,身份為一未婚女子,他很羨慕阿絕是黑風堡的辦事人員,千方百計勾搭阿絕。阿絕和風流僵屍的勾搭並非是傳統的山歌為媒,而是事先雙方已經認識,在某一個黑漆漆的夜晚,阿絕在黑風堡的衙署一個人憋慌,於是到村裏去閑逛,不想卻在村前河邊的化香樹下和風流僵屍相遇,阿絕看到風流僵屍那年輕的容顏,就和風流僵屍說話,他要風流僵屍和他到田埂那邊沒有人的比較安靜的地方去,風流僵屍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和阿絕走上了去田埂的小道。阿絕和風流僵屍談了隻有他們才知道的話題,這一夜他們談了許久許久,直到很晚才各回各的住處。他們不是夜夜都來田間小路上相會,而是間隔一段時間,就在後來的某一天夜裏,阿絕產生了衝動,把那個風流僵屍給玷汙了。這個事當然隻有他們兩人知道,黑風堡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裏。時間長了,阿絕怕老婆知道後來黑風堡大哭大鬧,他在策劃擺脫這個夢魘般的壞事,當然他也舍不得丟下黑風堡的差事。這個夢魘一直折磨了阿絕好多個夜晚,最終阿絕咬咬牙痛下決心,黑風堡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他不是正式的,遲早一天得離開黑風堡,他要先走一步了。就在走之前,阿絕手中沒有錢,他打起了老百姓的主意,他借口衙署裏要收什麼什麼錢,猛地向老百姓攤派,老百姓不知就裏,還相信阿絕這個衙署裏的辦事員,於是錢就流到了阿絕的手裏。阿絕收足錢後,於某天和風流僵屍逃亡外地。阿絕逃亡幾個月後,黑風堡上下才明白阿絕這幾個月的反常舉動,惟有老百姓垂足頓胸大罵阿絕這個挨殺的,不得好死,騙了我們的好難掙來的血汗錢,蒼天有眼,讓阿絕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