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阿甲在蛇和野雞大戰之際,彎弓搭箭欲射殺野雞,不想卻被人一聲斷喝打不得的,阿甲也就放下武器詢問那人為何打不得,那人說:“恭喜阿甲,此乃龍鳳爭強之地,是大吉大利之兆啊!”。阿甲還是不明白,問那個人:“不就是一條蛇和野雞打架嗎?幹嘛說得這麼神秘呢,再說你已經誤了大夥一頓美味,還說什麼大吉大利的好事,你不就是成心跟大家過不去嗎?”那人卻滿嘴笑語:“阿甲不知,這蛇與野雞相爭是十分難得看到的,今日也是阿甲祖上積有蔭功,不然不會如此”。就在阿甲和那個人磨嘴皮子的時候,野雞和蛇已經停止爭鬥,野雞翅膀一扇噗嚕嚕幾下子就消失在遠山,而那根蛇也把尖頭往草莽裏麵鑽,須臾之間便無蹤影。阿甲好一頓懊惱,隻怪自己一念之差,便放脫一雞一蛇,回家大家吃什麼啊。
阿甲畢竟年輕,當然不明白那人的意思所指。這個龍鳳爭風的地方至今還是西南夷地區的一種為陰人擇地點的一種占卜術,也就是說在野雞與蛇大家的地方必有佳城好地,西南夷人一見到這個奇景必加以留意重視。大家或許以為風水術之說起源於晉代郭璞,阿甲所處的時代還沒有這種意識,但是風水術是在晉代形成理論實踐,前麵已經講過在原始的舊石器時代古人已經有了左青龍右白虎的概念,它曆經數千年的不斷演變而形成一門學問,也就是滴水成坑非一日之功。隻是那時的風水術十分粗糙,不像後來的理論一大堆,羅盤精確定位。那人懂得一點擇地之術,又見得阿甲生得威猛非凡,武藝非同一般,於是就力主把這佳城息壤用在阿甲的身上一試身手。阿甲在遊獵回來後,人們在他家吃野獸肉的時候,有人自然要談起路上遇到的龍鳳爭風,他們借著酒勁勸阿甲的阿爹把先人骨殖遷到龍鳳爭風的地方,阿甲的爹卻一個勁的搖頭,哪裏,哪裏,這也當得真麼。話雖如此,其實阿爹的心裏蠻樂意的。
離寨子十幾裏遠的一個山頭,林子裏麵藏著幾堆墳塋。這僰蠻風俗,家裏有老人過世,沒有實力的人家,屍體棺木衣物等包裹墊蓋無法一次吊上懸崖絕壁,隻好暫時掩埋在土裏,等到數年以後,肉體腐爛,隻撿拾骨頭背到石岩之下,先把棺蓋和棺身分別吊上去,在那萬韌懸崖上裝配組合,這樣做為了節約成本。一次吊上去的和分批吊上去的價格差別很大啊。阿甲的先人的遺骨還在這個山崗上“坵”著,這個“坵”的意思是暫時寄存在土裏的意思,至今在西南夷地區還在用這個詞,就是因為犯重喪、天坑、九坑等凶惡的死者,一時不能下葬,就是用這個辦法暫時處置。如果是行土葬的,事先挖好土坑,用幾片竹篾墊在棺木下麵,一旦吉日吉時一到,由先生率領眾人挖開棺材側麵的土層,抽去竹篾就行了。普天之下的華人,想當初由大禹教化,風俗習慣大同小異。這個阿甲的阿爹雖然是僰蠻,對於遷葬先人的骨殖十分謹慎,他這一次遷墳施行的不是掛岩子,而是要去土葬,自然是怕別人說三道四,不從僰蠻風俗,是變了天了。為顧及別人對這次遷墳的議論,阿爹把土墳開棺的時間定在夜裏,他還堂而皇之地借口華夏傳統,亡人一旦離去,臉麵見不得太陽光線,就是肉身爛了隻剩骨頭,在開棺遷墳的時候,依然見不得陽光,如果出於無奈非要在青天白日的時候開棺取骨,也要用帳子布幔遮蓋,不能暴露於日光底下。天色黑定以後,阿爹隻請了幾個關係非常密切的人,這些不會把阿爹今晚的行動說出去,全部是阿爹的內親。阿甲是不要他去的,因為阿甲太年輕,一來是阿甲年輕不懂事,二來怕阿甲被挖墳開棺嚇著,你們看看,西南夷地區的長者就是這樣嗬護下輩的,要是阿爹知道阿甲曾經在荒山野嶺一氣殺了一十八人,肯定不會讓阿甲呆在家裏。三是怕阿甲年小在山坳裏開墳陰氣太重,不利於阿甲將來的身心健康,所以不讓阿甲知道。挖墳開棺的人才出寨子的時候沒有點燃火把,也為的是不讓寨子裏的人曉得,他們肩扛鋤頭,手裏提著鬆樹明子,背藍裏裝著繩子、帳子等備用物品,連走路也是輕手輕腳的,這些人呀,不是年長者就是年輕一點的膽大妄為之輩。當他們摸黑走到一處背灣的地方,實在是不好摸黑走路,有人提議打個火把怎麼樣啊,我實在看不清路麵。眾人同意打火把,幾個人停在道路中間,那是一條土路,因為雨水衝洗,路中間是一條溝槽,有人坐在溝槽邊上,一手摸出火草與火石,在手裏拚命的擊打火鐮。暗夜裏,火石擦出的火花還不及螢火蟲的光亮,好一半天,火草上還沒有蹦出煙子。就在擊打火鐮者感到手臂酸麻的時候,火草上已經沾上一星火星,那一絲火星落在火草上,慢慢飄出一婁青煙,那婁青煙越飄越大,火草上的火團漸漸大起來,最後由持火鐮者用嘴一吹,火草徹底燃燒起來。大家一看到火草燃火有望,湊攏在一起,拔些幹草來與火草並在一起,火越燒越旺,眾人把鬆明放在上麵點燃,為了節約鬆明,隻點了幾把,隻求有個照亮的,模糊點不要緊,不跌跤就行。打起火把眾人開始前行,走了不一會兒,眾人發現遠山的樹林裏突然躍起一團綠氳氳的火光,有人說那就是鬼火啊,說的也是,要是明火早已經點燃森林燃開去了。眾人停住腳步站在山上觀看,那團綠火消失之後,又見一個山灣裏發起衝天大火,這次大火火光不再是綠色,而是變成紅色衝起幾丈高,連火帶煙,冉冉飄起。眾人看得驚心動魄,可是過了許久仍然不見熄滅,有人說別為了看稀奇誤了大事,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