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惱了的收稅差吏想到向官府老爺報告,他得意忘形的晃著腦袋,心想這次僰人一定要有幾個人去大牢裏了。那個差吏從拖古寨子出來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感到煩心,他為自己的這個主意得意得很,他要把那些不聽他的話的僰人整一整,免得他在僰人麵前費盡心力,好話說盡,就是不見功效。
城裏已經是晚霞飄飛的時候,差吏才走到府衙裏,他徑直走向他熟悉的老爺的住處,老爺早已經聽說他回來的消息,也在室內等待他的消息,這對一主一仆心都想到一塊去了。老爺端坐室內,差吏走了許多山路,但是他身體挺好的,在向老爺稟報時居然一點也不覺得困頓,是站著說話的,沒有老爺的允許他是不能坐下說話的,他隻好站著稟報情況。老爺抬了抬手示意他說話,差吏淸了清嗓子說話:“老爺,我到僰蠻拖古寨收稅,這個寨子不好收啊,他們就是拖著不給,但是他們一副紅光滿麵的樣子,不像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人家啊,我想請求老爺給個法子去治理這些僰蠻,不然他們就是無法無天的。”老爺見差吏如此一說,馬上問道:“你說的可是實情,如果情況確實是這樣,從府衙裏帶幾個官兵去抓幾個僰蠻來,不殺雞給猴子看,他們是不會服軟的,過幾天你就去辦吧,嗯,要多帶兵丁去,還有就是你吃飯了沒有,如果沒有就到府衙的大堂裏去吃,看你走了一天路,趕緊去吧。”差吏對老爺千恩萬謝,往大堂裏吃飯去了。
次日,差吏回家去見了家人一麵,安頓家裏的事情,過了幾天,差吏感到家裏再無什麼事情可以安排,也就放心落意的走向府衙向老爺要兵丁去拖古寨抓人去了。老爺生怕他把兵丁帶少了,還讓他帶著一百多人去拖古寨,差吏與兵丁們行了一天來到拖古寨,當晚就在拖古寨住下,吃過晚飯之後差吏繞村呼叫一番,大意是要大家到村裏一個地方聚集聽府衙老爺的宣告。天黑之後,差吏果然傳喚到村民,他看看村民到齊之後就大聲宣讀府衙的文書,文書上說不允許村民拖欠官稅,如果蓄意拖欠官稅必定要下大牢,村民一聽馬上吵聲不絕,他們隻會說沒有啊,拿什麼交啊,差吏說,沒有就明天早上跟我走吧,僰人們說,走就走吧,總之是沒有錢,差吏說,我不管你有還是沒有,沒有你就做好準備吧,明天就走。
第二天,果然村民依然沒有交出官稅,差吏說,走吧,那些村民就跟著兵丁們上路了,拖古寨路程挺遠,一天還要抓緊點,日落時候,村民和兵丁們走到府衙。老爺見到差吏帶來許多村民,他示意把村民們帶到大牢去,村民於是全被關進大牢裏,這些善良的山民以為交不起官稅隻要關一段時間就會放出去的,其實,這次進來了,想出去就難了。老爺當然是不會讓僰人白吃白喝的,他讓兵丁們白天黑夜的押著僰人們去勞作,以養活他們自己,一晃時間就過去半年多,老爺絲毫沒有要放人的樣子,拖古寨裏婦女老幼在家可是著急起來了,於是到府衙探清情況,回來全寨商量之後,覺得這次非得要阿甲出麵才能夠解圍,於是派出人員到阿甲那裏稟告,可是由於路途遙遠老寨那邊遲遲沒有什麼消息。
卻說府衙的大牢裏那些被抓進去的人,開先那幾個月裏大家幹點苦活累活倒也不怎麼樣的,但是到了後期就難了,因為在大家體力透支的時候再被派去幹苦活,比如挑水上山頂去,或者背重物上山頂去,或者夜裏搬運重物上高山,許多人被折磨得內髒出血而死,到了這一步大家才知道原來府衙就是鬼門關,進來了就不可能出去了,或者是躺著出去了。在府衙大牢裏首先感到的就是心情緊張,拖古寨裏的那些村民出門幾天就會想家,他們一邊被困在大牢裏一邊還要想著家裏的人的生活,但是人不是小鳥,不可能飛出牢籠去,人這個高等動物既是聰明的,也是蠢笨的,他們既然能夠想出許多的拯救自己的方法,當然也要能夠把別人困在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比如就是大牢。由於心情不太舒暢,再加上生活不好,大牢裏不會有太多的肉供給犯人們吃,相反那裏的飯是糟得不能再糟的,跟畜生吃的一樣,幾個月下來必然要有一些人被高垮掉的。那個時候,死掉的就死了,連家裏也不會通知一聲的,通通的拖出去亂葬崗裏隨便一埋,待到家裏知道時已經是肉都爛掉了。這些消息在那時傳播得非常慢,可是這些消息一旦傳到拖古寨,必然要在寨子裏引起恐慌,大家一想到一個個年輕力強的男勞力被人無端帶走後消失在遠方,這是一種心裏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苦痛啊,他們跨出門時,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就是最後一次的,當時總想到不久就會回來的,他們就不明白,那個府衙難道就是虎口,或者是火坑,跳進去就出不來的。拖古寨裏,已經確認死亡的人家早已經有人聲哭泣,沒有確認死掉的人家也不會輕鬆,因為他們知道府衙就是萬人坑,府衙就是無底洞,豈有出來的道理。阿甲在老寨裏也不輕鬆,每日都有人去阿甲的府邸請求阿甲,但是阿甲做事從來穩重,不會冒險去幹的。阿甲想來想去,唯有在夜裏去救人,因為阿甲的實力在當時也不是那麼的強,如果明目張膽的去救人,阿甲當然是要被扣上謀反的帽子,這個帽子一旦戴成,整個部族必定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不管怎麼說首先不要暴露是他阿甲帶頭幹的,能隱瞞就隱瞞,不能太過張揚。阿甲在徹底想過之後,決定組成一支普通的隊伍混進府衙所在的城裏,趁夜攻打府衙大牢,救人成功後放火燒掉城池,但不說是那裏的人幹的。阿甲組織的人有幫人幹活的,有挑柴賣的,有專做買賣的,他們總有借口把刀斧藏在工具裏帶進城去,隊伍一進城,還好大概府衙還從來沒有誰敢造反或者謀亂,從來沒有出過亂子,想不到會有人要攻打這座城池。而進入城裏的暗探們也沒有立即動手,他們常常借故到城裏找事做謀生,把城裏及大牢的情況摸得很透徹,連獄卒的生活起居大事小事都搞得一清二楚,他們在城裏的活動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萬事俱備,隻等到過年時節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別的地方,即過節的氛圍裏,隻可憐獄卒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年過年會有人幹起劫獄的勾當,並且無端的葬送了許多人的性命。過年也就俗稱春節的中國人的最盛大的節日,從古到今,過年對於中國人非常重視,哪怕是窮得當花子也要過年的,隻是各個朝代,各個時期不同而已,以曆史記載,春節經過千百年的演變,說是過年其實有很大的不同,其中又因為地域和民族的不同更是有很大的差別,不要以為過年就是吃好的穿好的,越是物質缺乏越要想到過年,越是社會不好越是想到過年,過年已經是中國人的一種節日情結,千裏趕路也就是為了年三天,過年的時間裏,能走的人就走,不能走的就近的過節。卻說府衙裏在過年的安排上,大部分人已經被安排回家過年去了,隻留得極少部分人在大牢裏堅持看守,這一部分人在臘月三十的下午,也因為要買吃的用的,或者備辦年晚飯,也走得差不多了,待到吃過晚飯後大家才慢慢來到牢房裏巡看,至於人犯們吃的他們可管不著那麼多,連自己都難搞到吃的,人犯隻要吃飽就行,哪個還管他的事。時間漸漸的走到午夜,人犯和看守的獄卒都已經困了,他們漸漸進入夢鄉。一個獄卒在半夜裏聽到一點響聲,那是劫獄的人故意丟了一團泥土發出響聲,用於引誘獄卒出來,那個獄卒果然聽到後摸索著爬起來,並且虛張聲勢的叫出一聲:“是哪個?”,對方哪會給與他機會,像個黑影一般撲向獄卒,其實不是撲,身影一到馬上伸出他手裏的大刀哢嚓一聲早把獄卒的脖子砍下來,隨後跟進來的劫獄人員馬上把熟睡中的獄卒殺死,他們即刻打開大牢裏的大門,輕聲喚醒裏麵的人犯,問明了是拖古寨的人,就把他們帶著出去了,其實,跟著走的豈止是拖古寨的人,不是拖古寨的也照樣走了,因為是過年,城池裏遇到的人不多,但是隻要是遇到的,沒有一個留下活口,為了避免有人大喊大叫,通通都是沒有等到他們開口,刀子早就飛到他們的頭上,這樣城裏也是死了一些人。原來定好的燒掉城池的謀劃也因為進展順利而沒有放火,大家從城上順溜索出得城池,沒命的在路上奔跑,直到離城幾十裏看看沒有追兵,大家才調勻呼吸,勻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