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拂來,吹得草叢獵獵作響,似有魅影,嚇得南枝往薑雲音身側靠了靠,她小聲問道:“小姐,陸三郎怎麼還沒來?”

……她們都在山上等了將近三個時辰了!

今日乞巧佳節,陸三郎與她家小姐相約青南山賞月,可如今都子時了,陸三郎仍未見人影。

薑雲音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南枝望去,隻見她家小姐眸如寒星,柳葉眉越蹙越緊,良久,朱唇溢出一聲歎息:“南枝,我與三郎的婚事成不了了。”

南枝懵懵地問:“怎會成不了呢?小姐和陸三郎都定親一年了。再說,老爺是救了陸三郎一家才死的,這份恩情陸家定不會不顧的。雖然這一年來我們都住在陸宅,擱以前是不合禮法,但如今是亂世,也顧不上禮法,而且小姐聰慧之極,又生得花容月貌,陸三郎對小姐也是癡心一片。就因為陸三郎沒有赴乞巧之約嗎?陸三郎今早不是去麵聖了嗎?興許是陸三郎得官家厚愛,留宿太極宮了呢?”

薑雲音搖首,並未多言。

世間萬事,皆如棋盤,可走一步觀三步。

今日乞巧之約,地點時間都是陸淮書定下的,他道乞巧放花燈俗氣,不如山間觀星賞月聽風來得雅致。而如今整整三個時辰,他人影未見,哪怕真被官家留下,也能遣派小廝前來知會她一聲。

可是,他沒有。

荒山野嶺。

遲遲不來。

再加上前些時日,陸秦氏偶然提起那一位從汴京來的貴女王氏,言語間諸多稱讚。陸家並非名門望族,陸秦氏更不是名門大婦,論身份、論地位都不可能與琅琊王氏一族的貴女有任何交集。

種種推算,皆指向了薑雲音並不期待的發展——

她的未婚夫婿陸淮書起了二心,今日乞巧佳節,怕是借機與貴女王氏同遊,才將她支開至青南山,怕她擾了他們陸家攀附貴女的興致。

乞巧之夜,青城撤了宵禁。

將近子時,坊間仍舊熱鬧。

繁華的東市街巷裏,一輛紅木馬車從東市穿梭而過,高高翹起的車簷四角雕刻著蓮花紋案,車簷下垂掛著晶瑩剔透的四角琉璃燈籠。

所經之處,無不引來驚歎。

“這是哪家的馬車?好生華貴!”

“瞧那琉璃燈籠,也隻有陸家大夫人才有這麼大的手筆。”

“陸家大夫人出自蘭陵謝家,謝家又曾富甲天下,雖說謝家敗落,但瘦死的駝駱比馬大,區區琉璃燈籠,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小玩意。”

“也不知坐在裏頭會是何等滋味……”

……

卻不知,馬車內的一高髻婦人沉下一張臉,吊梢眉絞成麻花,恨恨地道:“這些人無知得可怕,就知陸家大夫人陸謝氏,若無我兒獻計,陸謝氏能在官家遷都時保住舊日輝煌?還假惺惺地借我馬車,當誰稀罕她的破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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