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婦人,正是薑雲音的未來婆母陸秦氏。

說是破馬車,裏頭卻是奢華極了,腳底鋪就柔軟的羊毛地毯,就連坐墊也是上好的錦緞縫製的。

時下錦緞價高,在這亂世之下,一匹錦緞便要一金了。

陸秦氏想到自己千裏迢迢從泉縣搬來青城,坐的還是樸實無華的牛車,便越想越氣,心裏一千句一萬句憑什麼?

陸秦氏咬牙切齒地道:“待我兒娶了琅琊王氏,我看陸家有誰敢低看我們一眼!不就區區一輛紅木馬車,娶了琅琊王氏,我們買一輛金絲楠木的。”

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阿母莫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陸秦氏看向生得豐神俊朗又才高八鬥的兒子,頓時沒那麼氣了。

陸謝氏有個好娘家又如何,卻生不出她這般好的兒郎,她那幾個兒子都是不成器的,將來陸家不得依靠她的兒子?

陸秦氏眉眼舒緩開來,然而一想到薑雲音,剛舒展開的眉眼又緊蹙了起來,聲音沉沉地道:“幸好太後喪期不得嫁娶,薑氏不過一介孤女,又怎能誤我兒前程?”

婦人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冷意。

她喝了口馬車裏的薄荷冰飲,放下茶杯時,才輕描淡寫地道:“尋個由頭,將這門親事退了,再將她打發出去。”

陸淮書心有不忍。

畢竟薑氏聰慧,又有傾國之姿,他這一年來也是真心相待的,略微沉吟,勸說道:“她的阿父對我們一家有恩,打發出去有損我們陸家名聲,我回去勸一勸她,她向來乖巧懂事,想必願意做小的,待她以後有孕,再讓她當貴妾便是了。”

陸秦氏說:“有恩也不能耽誤你的前程!她怎能與琅琊王氏一族相提並論?再大的恩情,我們在亂世之下,一路帶她來到青城,也算還了她阿父的恩情,要不然她一個弱女子在這亂世之中又怎能保全自身?早在失身於胡人了。”

陸淮書張張嘴,有心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從泉城到青城,這一路上,三番五次能避開胡人和危險,雖說是他獻的計,但實際上是薑氏在背後提點的。

薑氏知分寸,又不邀功,是所有兒郎夢寐以求的妻子。

他起初也是心甘情願想娶她的。

可是直到遇到了琅琊王氏的貴女,他才知道比起家世,薑雲音那些微不足道的優點都不值一提。

聰慧歸聰慧,在這亂世之下,到底還是需要郎君去庇佑的。

他好好與她說,她一定能理解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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