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薑雲音早早便起身了,低聲與南枝說了幾句。

南枝愕然地道:“真的嗎?”

薑雲音頷首:“你看看便知真假。”

說罷,她稍作梳洗便去向陸秦氏請安。

這請安的規矩,原先是沒有的。

隻是陸秦氏來了青城後,瞧見陸謝氏的做派,便也學了個十成,每日雞鳴後就讓薑雲音在她的院子外頭候著請安。

薑雲音剛到陸秦氏居住的華欣苑,就碰上了陸淮書正在陪陸秦氏用早飯。

陸秦氏招呼薑雲音過來:“雲音來了,一起用早飯吧。”

薑雲音應聲,便在陸秦氏的身側坐下。以往陸秦氏都讓她布菜伺候的,今日想來是陸淮書與她說了她要退婚的事兒,才有這般和藹的麵孔。

陸秦氏早飯向來吃得豐盛。

薑雲音也不客氣,吃得慢條斯理的,全程也不曾看過陸淮書和陸秦氏一眼。

早飯畢,南枝端了小銅盆過來。

薑雲音捏了帕子漱口,放下帕子時,方笑吟吟地抬首,也不說話。

陸淮書見她這副模樣,便知薑雲音後悔了,如今竟像個沒事人一樣,隻字不提退婚一事。他心中冷笑,早知如此,昨天夜裏又耍什麼小性子?

陸淮書看了陸秦氏一眼。

陸秦氏會意,開口道:“雲音,你要與我兒退婚?”

陸淮書立即跟唱雙簧似的,接著道:“阿母,雲音隻是一時氣話,當不得真。”

陸秦氏擰緊眉頭,又道:“婚事豈是兒戲?說退就退?昨夜你們二人也不知避著點,隔牆有耳四字都不明白嗎?雲音,我兒如今承蒙聖寵,周遭多少人眼紅嫉妒他,你身為我兒的未婚妻,言行舉止稍有不慎,豈非害我兒陷入困境?你這般莽撞,我如何安心以後讓你管家?”

南枝瞪大眼。

小姐真是神了,果然和她來之前說的一模一樣,隻字不提當初老爺的恩情,先逮著一個無關痛癢的錯處說教,再循序漸進,說要懲罰她拿出婚書來,再由陸秦氏保管,待她學會如何當好一個賢惠懂事的妻子後再拿出來……

“……你這般性子不妥,以後下人如何服你?不罰一罰,你不長記性。這樣吧,你將婚書交出來,由我保管,什麼時候長記性了再還給你。”

一字不落!

全如她家小姐所料。

這陸家人怎麼如此虛偽!如此令人作嘔!

受了她們薑家的恩情,如今又怕別人戳他們陸家脊梁骨,逼她家小姐主動拿出婚書,要挾她家小姐!

南枝不由替薑雲音難過,可再觀她家小姐神色,不僅僅絲毫沒有難過之色,反倒是有幾分看戲的神態,仿佛並非局中客,而是局外者。

薑雲音知道陸秦氏虛偽,卻沒想到陸淮書更是一脈相承,本有一絲心軟,一年的感情也在此刻耗盡。

她慢慢起身,道:“伯母言之有理……”

她吩咐道:“南枝,去取我的婚書來。”

南枝應聲,身卻未動,問:“小姐,那嫁妝……”

薑雲音嗔她一眼,說道:“陸家是什麼人家,又怎麼會貪我嫁妝,我交還婚書由陸伯母保管,陸伯母自會將嫁妝還給我,三郎又非貪圖小錢小利的郎君。再說自古以來,哪有還沒成婚,就用還沒過門的兒媳嫁妝的道理?三郎如今是官家身邊的炙手可熱的郎君,區區五十金,自是拿得出來的,南枝,你快快去將婚書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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