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師,我找你們班的初夏同學。”教導主任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平時嚴肅的臉上此時卻堆滿了笑容。
程老師聽到教導主任的話,抬頭瞟了我一眼說:“初夏,你去吧!”
我站起來,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一瞬間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那些目光好像在慶祝我終於也成為一個壞孩子。我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放在解剖台上的小白鼠,被一群人圍觀著,他們的眼神像手術刀,一刀一刀地割著我。我討厭被人這樣注視著,卻又無可奈何。
蔣小帥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有些緊張地問:“你不會是犯事兒了吧?這個節骨眼上你可不能發生意外,不然樂隊的比賽就完了。”
其實我也不知道教導主任突然找我是什麼事,但為了能讓蔣小帥安心,我還是撒了一個謊:“沒事,可能是表揚我,給我頒發‘三好學生’獎狀呢!”
“那你記得請客!”蔣小帥撇撇嘴,顯然不相信。不過教導主任在這裏,我們倆也不敢做什麼反抗,否則就不能順利畢業了。
我在眾人的目送下走出了教室,走廊的風夾雜著熱氣撲麵而來,心情又莫名煩躁了幾分。
Part
2
我是在校長室見到蘇先生的。
他衣冠楚楚,氣定神閑,見到我時微微抬頭,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高傲的氣質,仿佛像他那樣的人,天生就應該高高在上,俯視著我們這樣的人。
我皺皺眉頭,沒有說話,心裏覺得十分困惑,像他這樣的“上等人”,怎麼會來找我這個小丫頭。
“找你的就是這位蘇先生。”教導主任十分恭敬地衝蘇先生點頭哈腰,哪裏有平時耀武揚威的氣勢。
“初夏。”蘇先生似乎刻意用溫和的聲音叫我的名字,神態卻帶著高傲與憐憫,仿佛世間一切都被他踩在腳底下。
那種自以為是的姿態立刻令我有些反感,我壓抑著,臉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說:“蘇先生好。”
蘇先生點點頭:“初夏,我很辛苦才找到你,希望你能體諒一個父親的苦衷,答應我的要求。”
我抬頭看著他,雖然他措詞懇切,表情真誠,但語氣像是在命令我似的。
我忍住內心的厭惡感,盡量平靜地問:“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我的兒子不幸患上了急性白血病,需要合適的骨髓進行移植才能健康地活下去,但是他的血型十分特殊,我們費盡心力才找到了與他血型相同的你,我希望你能跟我回去進行HLA配型。你放心,不管能否配型成功,我們蘇家都不會虧待你。”蘇先生說著,雙眼認真地看著我的表情。
我承認,當我聽到他那句“我們蘇家都不會虧待你”時,我確實心動了一下,他也看出來了,否則他的臉上怎麼會帶著勝利的笑意。我忽然有些惱怒,但又很快平靜下來。
沒有人知道,我有多麼渴望逃脫這個牢籠。
沒有人知道,我有多麼渴望擺脫這樣的生活。
現在,我看到了一絲希望,又怎麼能夠放過呢?
即使我真的很討厭他那一副誌在必得的神情。
“那什麼時候去,現在嗎?”我抬起頭,問他。
蘇先生似乎沒有想到我這麼快就答應了,有些懷疑地問我:“這種事情你可以自己做主嗎?不需要跟你的家長商量一下?”
教導主任張了張嘴,準備說些什麼,我連忙說:“不用,救人要緊。”
總有一些事情,是無法坦然麵對的。
即使是像我這樣的窮孩子,也有著自己的固執與驕傲,盡管它在別人眼中是卑微的,我也會拚了命去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