桄榔,桄榔。兩天之後的卡雷爾要塞中的領主書房內,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發瘋了似得摔砸著屋內所有能觸及到的物體。紅木製的桌椅被舉起摔得支離破碎。整理的公文案底被統統撕爛散落一地。華貴的窗簾被粗暴的扯下。甚至連價值連城的精致瓷器也被無情的砸成了碎片。不過這些顯然還不足以平息眼前的這位中年男子心中的憤怒。拔劍朝身旁的茶基砍去,脆弱的茶基頓時被砍成了兩半。
“維雷姆大人果然好興致,不過將這點程度稱作是泄憤隻怕還略顯不夠。”中年軍官聞聲迅速回過頭去,一個令他憎惡之極的身影印入他的視線。
“你這條低賤,不知廉恥的狗!老子要殺了你!”二話不說舉劍朝那個身影飛奔過去。那副狂怒的樣子似乎要把眼前的人吃了一般。
對於眼前如餓虎般撲來的中年軍官,克魯澤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稍稍忘右邊小挪一步變輕鬆的躲開對方淩空劈下的長劍。
“混蛋,你這條無恥的喪家犬!”費力從劈開的牆中拔出長劍,雙眼充血的維雷姆緊接著朝一旁的克魯澤又橫劈出一劍。隻是這回,克魯澤似乎不再打算奉陪,隻聽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過後,維雷姆手中的長劍就隻剩下一段劍柄而已。
“啊!我要殺了你!”失去武器的維雷姆猶如失去理智的野獸,張開雙手朝克魯澤就撲了上來。但還沒邁開半步,長滿橫肉的臉就忽然被對方的右手抓住。下一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中年軍官的身體如同一個皮球似得狠狠撞到了正對麵的牆上。
“你們人類無論過了多少年都是一樣蠢的沒藥治。”嫌髒般拍了拍自己的右手,克魯澤衝著倒在一邊的中年軍官冷笑道:“爬蟲就應該老老實實匍匐在地上蠕動。妄想挑戰天空簡直自不量力。”
“你。你這條狗。要是殿下知道了。你。不得好死!”剛才的一擊讓維雷姆全身的骨骼幾近散架,這會兒的他已完全站不起來。
“可以,隻怕你是沒那個能力去彙報了。”走到窗簾已被撕破的窗邊,克魯澤欣賞般的注視著窗外。”看你時日無多,我也不妨告訴你個秘密。知道克林斯特漢姆的中央祭壇麼?”
“難,難道。難道你們!”聽到提示的維雷姆眼睛瞪得幾乎要爆出來,但不是因為憤怒,而是恐懼。”瘋,瘋子。你。你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我們和你所信奉的諸神不同,那所謂的百年一次聖戰規則對我們可沒什麼約束力。哦,我差點忘了,為了權勢金錢與我們結盟的你似乎早已背叛了你們的信仰。”
“你,你們這麼做會遭天譴的!無上的光明諸神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話剛說道一半,維雷姆的舌頭卻忽然被削去半截。鑽心的劇痛讓這個中年軍官捂住嘴巴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失禮了,雖然我很想現在就殺了你,不過這並不是我的工作。但也不意味著就縱容知道我們真實目的的你將它隨意傳出去。”將佩劍收回鞘中,門外急促的腳步聲越發接近了。
“之前給你的那個小瓶子裏裝著什麼你心裏清楚。是就這樣被你的國家以叛國罪處刑還是自我了斷你自己決定吧。”說罷,克魯澤的身影突然憑空消失了。仿佛之前就不曾來過一樣,屋內隻剩下維雷姆一人仍痛苦的哀嚎著。
用沾滿鮮血的手拿出那一個裝著不明黑色藥水的水晶瓶;看著裏麵粘稠的黑色液體,維雷姆現在才明白之前克魯澤所說的'不過是為以防萬一準備'的真實意圖。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中了那家夥的全套。還一直被蒙在鼓裏。門外的腳步聲已越來越近。想必是那小妮子來抓自己了。罪名嘛,叛國與黑暗勢力勾結企圖謀害帝國王室,進這兩點就足以讓自己整個家族為之滅門。自己也肯定會被殿下當做替罪羊扔給教會,那麼等待自己的將是殘酷道極致的處刑審問。
與其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後死去,倒不如像那家夥所說現在了結了自己。凝視著手中的黑色水晶瓶,維雷姆悔恨不已。
這是不甘心啊。大口咽下那黑色的液體,這是維雷姆最後的思緒。
時間往後順延一周。在通往艾斯特帝國首都克林斯特漢姆的必經之道上,一列足有三千人組成的軍隊正浩浩蕩蕩的行進著。走在最前頭的騎兵們身披鮮紅的金邊鬥篷,白底紅飾的金屬鎧甲和頭頂銀盔上的紅尾盔飾,把持盾牌上那雙龍交彙的徽記象征著他們的身份--帝國主力精銳騎士團'聖焰'。
而他們身後則是一大隊由七百人組成的步兵團。同樣的銀盔紅鎧,不同的是他們身披的鬥篷背麵則是一朵鮮豔的薔薇花圖案。毋庸置疑他們是帝國三大精銳兵團之一'神姬'的步兵。
在著七百人所組成的隊列中央被簇擁著的一輛有著特殊裝飾的馬車。象征著皇族身份的徽章被鑲嵌在馬車兩側,車體也被特殊材質加固顯得格外氣派。而由四匹上等良馬牽引的馬車周邊則勻速陪同著兩名身著神姬兵團近衛鎧甲的騎士。
“想不到父王居然如此慷慨,隻為迎接我回宮竟不惜指派'聖焰'騎士團充當護衛。”輕輕撥開馬車的窗簾,看著一旁同行的那名騎士身影,奧克塔維亞若有所思的說道:“想必我不在的這會兒,教會那一定施加了不少壓力吧。”
“公主殿下言重了,陛下是因思女心切特派下官前來迎接。”坐在車內的另一名貴族模樣的老者一臉堆笑著。”國人周知殿下膽識才智過人,此次不僅剿滅黑暗勢力殘餘勢力還為我國肅清內患實為大功一件,您的。”
“行了。恭維的言辭我不想聽。”不耐煩得示意對方閉嘴。奧克塔維亞將視線轉會車內正色道:“關於我上繳的證文,父王看過有何指示沒有?”
“這個。”低頭揉搓著雙手,老貴族輕瞄了一樣坐在奧克塔維亞身邊的妃利斯蒂娜後一副躊躇猶豫的表情。
“那個,是不是我在這有什麼不便,我現在下車就可以了。”發覺老貴族偷瞄著自己的眼神,小人魚趕忙提議道,不過卻立刻被奧克他問搖頭否定了。
“你就在車裏吧,也是我考慮欠妥,就當我沒問。”透過車窗模糊的紗簾,奧克塔維亞的眼神又再度凝聚到了窗外。
'特羅斯那家夥說的果真不假,這幅帝國軍鎧甲還真是勒人。'內心嘀咕著,身著騎士鎧甲隨行的文森特此刻的感覺還真不怎麼樣。八月底的天氣原本就已進入酷暑,雖說艾斯特帝國地處南部並非那麼炎熱但大太陽底下頂著這幅不透氣的行頭是在有夠折磨人的,要是地處再北一點,文森特敢肯定在著鎧甲上煎雞蛋都沒問題。
現在這種公開場合狄斯路亞那個老狐狸怕是說不了話的,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文森特的思緒又回到了一周前的那個夜晚。
按照狄斯路亞的回憶,那時停留在時空夾縫中的那個奄奄一息的青年應該就是自己意識體的來源。雖然那老狐狸隻顧自己而並沒有對那個青年做過多的了解,但依照那家夥的回憶青年當時身著的光明祭祀樣式的長袍就成了自己尋找真實的唯一線索。
真實諷刺,難道前世的自己是一位侍奉光明諸神的光明祭祀?現在的自己確成了一名背叛光明信仰的黑魔劍士。這玩笑開得實在讓人很難笑。可手頭的線索卻是有那麼一個。到目前為止自己內心的空虛感不但沒有因知道身體的歸屬而縮小卻明顯的擴大了。
“去耶德拉大陸吧。在那裏你能找到一切的答案。”腦海中又回想起了那個奇特的夢境,那個被狄斯路亞稱作母親的人居然要求自己去魔族大陸探知真實。
真能給人添麻煩。文森特感覺現在的自己如同在懸崖上走鋼絲一般;無論往哪裏傾斜都是致命的。可是,要想知道自己的真實卻又不得不鋌而走險。甚至連一點猶豫的時間也所剩無幾了。
按住胸口,那晚難以言語的疼痛仍是記憶猶新。因自己的意識體占據了與魔神簽訂契約的狄斯路亞的肉體並取得了精神體的行使權,使得現在的自己能夠掌握常人所無法掌握的力量。那麼所謂的天賦也不過是之前狄斯路亞所掌握的能力而已。說到底,自己不過是個借助他人身體行使他人力量的小偷罷了。唯一是自己掌握的也隻有那區區的武技,但不知失去了狄斯路亞力量支撐之後的自己,可能連基本的鬥氣也無法運用自如了吧。
契約反噬,正所謂你想要得到多少力量就必須付出與之相等代價的交換,所以在定下契約的時候兩者之間所支付的東西就已然確認,直到一方靈魂消亡位置,契約的束縛將至始至終左右著契約人。如果契約人一旦違背了契約,那麼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契約反噬,這種反噬的力量會根據你所定契約的條件和代價大小而對違背契約的契約人身體產生不同程度的攻擊束縛。所以契約即使得到能力的捷徑同時也是約束與被約束的工具。契約主也就意味著能對契約人行使主人的權利。當然也包括控製契約反噬力的始停。
但文森特現在這種情況則屬於完全的另類。因為這個契約的代價是狄斯路亞的生母,也就是賽提娜的靈魂,所以從一開始這個代價所約束的對象就並非是狄斯路亞本人。因此他才能在完全沒有顧及的情況下行使力量,可是文森特的情況就不同了;與魔神撒爾紮克訂下契約的受益對象是狄斯路亞,那麼靈魂的刻印也就是跟隨狄斯路亞的意識體,而被賜予力量的則是他的肉體和精神體,這樣一來,當文森特的意識體占據了這幅有著魔神契約的身體時,得到賜予力量的肉體卻沒有靈魂刻印的意識體作為使用力量的憑證,那麼這種情況將被契約自動認定為背叛。按理說契約的主人也就是傳說中的魔神撒爾紮克又能力能控製這份契約力量的反噬,但問題也就隨之出現了。契約所能控製的是狄斯路亞的母親賽提娜,以及狄斯路亞本人,而不是文森特。這樣一來即便是撒爾紮克也失去了對這份契約的約束力。這也是最糟糕的情況。
與魔神簽訂的契約不同於一般的契約,那是屹立於秩序與混沌巔峰的交換。受益者在得到驚人力量的同時也將受到非同一般契約所能比擬的巨大束縛。而違背契約所帶來的契約反噬也不是一般契約所能堪比的。用狄斯路亞的話來說文森特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一是因為自他九歲之前都未曾使用過身體內所積攢的能力,二也是因為狄斯路亞這個契約人一直在他身邊延緩了契約反噬的發動,但這幾年來,為能掌握黑暗魔法,文森特頻繁的開始使用精神體的力量,但好在那些簡易魔法的消耗不大並不能促成契約反噬,直到固有結界的成型,那個魔法的運用無疑成了點燃契約反噬的導火索。強大能力的使用在很大程度上都是依賴於狄斯路亞原本精神體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