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是誰?是那個不幸在上海死去的人,她的名字叫鬱媛媛?這我早應該知道啊,我一生下來就應該知道啊,可是我怎麼不敢確定了呢?

是不是記憶不好了?是不是我不記得母親的模樣了,是那個死了的人一直把我當做她的兒子,而我從開始有記憶起一直就把她當做自己的母親?

哦——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懷疑自己的母親呢?她就是我最親最親的人,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呀,我的記憶、我的感覺是不會欺騙我的!

可是——這個男的呢,這個自稱丁雨澤的人呢?他永遠是那麼的凶殘,他怎麼會是鬱媛媛的丈夫——會是我的親人——父親——他剛才一進來就動我的屍體,他剛才說他是商明珠的父親——我是商明珠嗎?我是啊!我怎麼不是呢,這麼多年來,我都是這個名字,我從小就會寫自己的名字。

那我是商明珠了,我就是的——那我就是他的兒子了?啊——什麼邏輯啊,什麼世道啊,這怎麼回事,他明明是一個把我帶回馬角山的陌生人,而我隻不過是馬腳山的一個過客而已,現在這都成什麼事了,怎麼都亂了,全亂了套了……不對,這個世界不是這個世界,這些人也不是這些人,我也不是我,記憶中一定有什麼搞錯了,我可能被別人替換了!——是嗎?我怎麼一想到這些就膽顫心驚呢?我不是我?可笑啊!可是,我是我的話……

“等等,”趙世康插話道,“這些什麼啊,亂七八糟的,把人都搞糊塗了。我來問你,你說你叫丁雨澤?”

“不——我原本姓‘商’,叫商雨澤,為了避免別人知道我和商明珠的關係,我就改姓‘丁’。”

“對,那現在就叫你商雨澤吧!”趙世康繼續道,“你叫商雨澤,和離家出走的鬱媛媛相識又結婚生子,那個孩子就叫商明珠,就是現在這個已經走了的孩子……”

“我可憐的孩子!”

“咱們先假設吧——假設就是你說的那樣,商明珠就是你和鬱媛媛的兒子,後鬱媛媛又不幸離開這個世界……可是,你還是把她的孩子帶回馬角山了,但你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兒本人……你還把他留在了她母親的老家,就是他外婆家,你讓他外爺、舅舅們天天看著他卻不知道是自家的孩子,是這回事嗎?”

“是的,”這個人說完之後又改口,“不是的,商明珠是我的孩子,鬱媛媛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害的他們母子分離,我早應該死了……可我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我把他帶回馬角山,我想說啊,我想對鬱曾東說明白一切,我想讓鬱曾東他們知道,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外孫!可是,我怎麼向鬱曾東交代呢?我怎麼向他說鬱媛媛和我的事呢?”

“那你就一直瞞著,一直隱瞞了十六年?”鬱家明終於忍不住了,“十六年來,就算你一直來看自己的親生骨肉,也沒有流露出絲毫線索?你對自己的兒子一點責任心都沒有嗎,就丟下自己的孩子,一個人出出進進,你還是個人嗎?先撇下這些不說,既然你要一直隱瞞下去,你為什麼還要一次次回來?而且還堂而皇之地說,沒有幫助商明珠找到父母,是來看望他了?為什麼你會這麼久地隱瞞下去?而當這個孩子已經不在了,你才說出來?你說吧,你說吧,明珠已經不在了,你就對著他的屍體盡情地說吧……”

“孩子呀,孩子——”鬱家明轉過來對著我的屍體說道,“這麼多年來,我卻一直不知道,原來你是媛媛的兒子,你是我鬱家明的外甥!孩子,舅舅沒好好照顧你,舅舅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