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邊,柳如是從當鋪出來,眯著眼看了看灼熱的外頭,三天大雨之後,僅一天的功夫,外麵地麵全都烤幹了,這些天來日頭越來越猛,不由得想歎,饒是自己妖精體質,也甚是有些吃不消啊。
就幾天做人的經驗來看,柳如是深感自在,不過自在的前提是一個字,錢。柳如是墊了墊錢袋,深感痛快,這知府富得流油,寶庫裏金銀珠寶不計其數,偷個百八十樣都不見得能發現得了。
“這位小兄弟請留步。”掌櫃的趕出來,笑眯眯的喊住正要離開的柳如是。
柳如是心裏一驚,這是做賊的通病,他已經撿著最普通的拿了,怎地有人發現了?
“小兄弟請留步。”掌櫃的肥頭大耳,小跑幾步就氣喘籲籲,落在陽光下瞬間覺得被蒸烤一樣,衣衫貼在自己的肥肉上,心怨這位小兄弟生得好模樣,耳朵不怎麼好使。
柳如是讓他抓住衣袖很是驚訝了一把,這目測三百斤足有的掌櫃竟然還能跑起來,人間有句話果然說得極好,人不可貌相!
“小兄弟,我家少掌櫃請您去喝杯茶。”掌櫃笑得很艱難,汗水嘩嘩流下來,他又不得不抓住柳如是,致使他的眼睛讓汗水浸得有些睜不開了。
柳如是皺著眉呲牙毫不掩飾嫌棄,拿出扇子拍了拍掌櫃的大肥手,“掌櫃的,小弟這一身衣衫可值好些銀子,就這一套了,你弄壞了給我賠啊?”
掌櫃的已經睜不開眼了,隻知道猛點頭,笑得嘴咧到了耳朵邊上,“賠,賠,多少我都賠。”就是不撒手。
肥臉上汗珠不要錢的從發絲裏鑽出來掉到地上,柳如是慘不忍睹的閉上眼轉身,掌櫃的這才放了他的袖子,伸手抹了把汗,忙請著人進去。
當鋪儲壁後麵有一道樓梯,掌櫃帶著柳如是往上走,木樓梯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柳如是很是揪了把心。
淡淡的檀香充斥鼻翼,入眼是青紗帷幕,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落在帷幕上麵成一個又一個暈開的光圈,房間裏十分整潔,一張檀木桌案上散著幾張白紙,墨潤的鼻頭還飽滿著,一張貴妃矮塌,上麵隻一床薄被,靠牆一個圓形博古架,上麵東西不多卻處處顯得十分珍貴,還有另一邊靠著窗戶有一張琴架,上麵一張古琴看不出年月,正中央是一個矮的檀木四方桌,上麵嫋嫋一壺茶散發著茶香,桌子後麵盤坐著一個身穿灰白羅衣的公子,頭發用木簪束起,臉如桃杏,姿態閑雅,外麵熱得灼人,屋裏煮著熱茶卻感受不到絲毫熱意,正是閑涼舒適。
雖然公子如玉,奈何不是美人兒,柳如是興致缺缺,掌櫃的將人帶到就吱吱呀呀又下去了,這聲音撓在柳如是心裏癢癢的,真想替這樓梯推一把掌櫃的,這麼胖,不用滾的真是對不住這樓梯。
柳如是脫了鞋,閑閑走到公子對麵,半臥著,一隻手肘著頭,一隻手直接取了桌上的杯子自顧自倒茶喝。
灌了三杯茶,對麵的公子始終笑著看著他,就是不說話,饒是柳如是這般厚臉皮的也奈何不住,無奈的坐起來,“公子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在下姓莫,子如謙,行六,人稱莫六公子。”莫如謙簡單的介紹自己。
柳如是“嗯”了一下,做人有些日子了,但到底不是人,還不大會看人臉色,聽他一通示好的介紹自己,頗不耐煩,“找我有什麼事呢?”
莫如謙雖感覺對方不按套路出牌,仍謙謙公子,“請你喝茶。”
茶是好茶,柳如是喝得滿口清香,拋開一開始的牛飲,當真就認認真真品起茶來,莫如謙心裏直流冷汗,想他莫六公子不說名震天下,但在這江南一帶也是十分有名氣的,誰不巴著上來找他,這些天他冷眼看著柳如是進出,覺得很有意思,這少年唇紅齒白,麵目清秀又帶風流之態,看他行事做派頗有大家之姿,來當鋪幾次出手的東西雖說不是特別珍貴之物卻也不同尋常,他使人調查了半天,對這人竟是一無所知,像是憑空出現在這鳳凰城一樣。
“敢問如何稱呼公子?”
“柳如是。”柳如是隻覺得滿肚子水,“能不能來點點心?”
“柳公子喜歡什麼味道的,我著人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