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了幾個廳:“羅塞地大廳”,可以出租,吊燈最大,3噸半重,用羅馬尼亞水晶;“於爾爾卡大廳”,紀念一位羅馬尼亞曆史學家,文藝複興時期風格,周圍用絲綢裝飾,用櫻桃木和橡木建造;“波爾劉斯庫大廳”,紀念1848年資產階級革命領導人,是東方風格的廳。大宴會廳,2000平方米,是世界上最大的宴會廳,通往這個廳的,則是世界上最長的、150米禮賓長廊。跟羅馬尼亞的議會宮相比,人民大會堂成“小兒科”了。我回國幾個月後,德國學者顧彬到山東大學講學,我請他到家裏過中秋節,跟他聊到我在羅馬尼亞掃墓。顧彬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一定要去看齊奧塞斯庫的墓?我說:不管他如何獨裁,他也有生存權,對不對?隻要說到“人權”,西方學者不能不點頭。我對羅馬尼亞議會宮印象最深的正是它的“人權廳”。
人權廳是齊奧塞斯庫最關注的一個廳,是他親自過問設計、布置的一個廳。人權廳設計做齊奧塞斯庫和他的助手開會的地方,這個廳有兩個華美之極的吊燈,地毯圖案和天花板圖案相對稱,屋頂、地麵都用橡木,人口處高30米。齊奧塞斯庫親自指示,偌大的廳璀進著甙有琳破笫四輯履痕處處隻安66個座位。隻有齊奧塞斯庫最信任的人物可以進這個廳開會。這個廳本來還要做一個更大、更精美的座位供齊奧塞斯庫專用。廳的正麵準備掛羅馬尼亞地圖,地圖兩邊留出擺畫像的空間,懸掛齊奧塞斯庫和夫人埃列娜的精美畫像,高於真人。現在,人權廳的正麵空空落落,沒有地圖,沒有畫像,沒有特製的座位,更沒有……本想人主這個廳的人。人權廳建成,齊奧塞斯庫畫像還沒擺上,齊奧塞斯庫本人被殺了,他和夫人永遠不可能登上“人權廳”,他們的生存權巳喪失。齊奧塞斯庫專門建個“人權廳”,自己卻丟了最基本的生存權;齊奧塞斯庫連空調都不敢用,最後死在機關槍掃射之下。這樣兩種描述都有說得過去的理由:羅馬尼亞曆史上一個獨夫民賊得到應有的下場;偉大的**者為崇高的理想獻出了生命。曆史真愛跟人開玩笑。當齊奧塞斯庫炙手可熱、頤指氣使地下令建造世界第二大建築議會宮時,當他精心琢磨如何布置“人權廳”以向全世界宣揚他治下的人權情況時,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一個跺一腳整個羅馬尼亞四角亂顫的人物,有一天會孤獨無助地麵對機關槍,然後,冷冷清清,淒淒慘慘,躺到布加勒斯特郊區平民公墓。永遠,永遠,睡在一個最寒酸的墓穴中。第四輯履痕處處湯進雀光有郴凱旋門旁的清晨在布加勒斯特,我下榻的賓館離“凱旋門”隻有一站路,論幹淨,能跟中國五星級相比,論破敗,中國窮縣的招待所,也不比它差。這裏原是羅共中央招待所。現在屬什麼人?住了近一個星期,我也沒弄明白。我喜歡這個清幽的賓館,更喜歡早上一起床,就沿凱旋門方向散步。羅馬尼亞民族是休閑的民族,人們總是不慌不忙,收人不高,過得很自在。早上七點之前,路上靜靜的,七點之後,路上各種各樣的汽車開始奔跑,大部分是舊車,據說是人們從奧地利打工帶回來的二手車。這裏家家有車且不止一輛。汽車跟中國的自行車一樣普遍,卻很少看到自行車。幾天功夫,我隻看到過一輛自行車。私家汽車都停在路邊,一輛接一輛。羅馬尼亞人最會泊車,不管多小的地方都能停好車。馬路旁人行道上,樹和樹之間幾乎隻是一輛車距離,羅馬尼亞人卻能將車天衣無縫地泊到樹與樹之間,車頭車尾離樹隻有二三十厘米,真是個技術啊。布加勒斯特市區的車停得更巧妙,車頭追車尾,像火車車廂連在一起,有位出租車司機將自己的車直接撞到另一個出租車屁股上,被撞的司機出來,笑眯眯地向後邊司機表示,老兄,你的車就這麼停嗎?後邊的司機聳聳肩,笑笑,不爭辯,兩人也不爭吵。後來我問康斯坦察的中國領事,如果你去停車時兩邊車占的蟎逋名龍有身襲第四輯履破處處地方讓你不能停車,你怎麼辦?他說:好辦,撞啊,倒回車先把右邊的車撞一下,再把左邊的撞一下,地方就空出來了。我說:那豈不把車撞壞了?他說:壞什麼?都是些二手車,不怕撞,我撞別人的,別人也撞我的,新車?約定俗成,沒有任何人撞。凱旋門車流如潮,風馳電掣,沒交警,沒紅綠燈,五條街的車繞凱旋門跑,到需要轉彎的方向,飛駛而去。車水馬龍,浩浩蕩蕩,居然沒有紅綠燈、沒有警察!
真是一種富有美感和哲學意味的交通管理,據說歐洲許多國家的老城區都是這樣。鳥叫,狗叫,咦,還有雞叫。將到凱旋門,忽聽到雞叫,難道羅馬尼亞首都可以養雞?我好奇地沿著雞叫聲看過去,更加驚奇:綠樹掩映的樓頂上飄著一麵不知是什麼國的國旗,雞叫聲居然從這個大使館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