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說有個回民病人,大慶廣眾之下不吃酒,不喝肉,私下則喝酒吃肉,到了門診,醫生問,“豬肉是啥味?”
他笑笑,“是香的麼!”
白楊樹說,“掛羊頭,賣狗肉。就跟每次到醫院的途中,總會遇到的那個中年男子一樣,一成不變地坐在那裏不停地喊著,‘給殘疾人幫個忙’,一眼看去,他的袒露的一條腿燙傷過,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有次,見他大熱天的買著礦泉水喝,人家比咱有錢。有那麼幾次,幾個外國人從旁經過,那人還是說著同樣的話,“給殘疾人幫個忙”,見沒人搭理,轉眼一想,老外可能不懂漢語,就說了一句,“hello”,還是沒人理他。人家至少有羊頭可掛,我們呢?吃進去的是人飯,拉出來的****”。
我覺得他說的有理,對著窗外的梧桐樹笑了。這時那隻貓又出現了,這讓我想到了昨晚的一場夢。夢裏,朱婷站在我麵前,說她媽媽又催著她去和一個男人相親了,自己再也不想這樣堅持下去了,因為母親苦口婆心,不想再傷她的心了。
說著,她就哭了,我也雙眼潮濕,一閉眼,眼前出現了一個懸崖,萬丈深淵,不見底,有一條藤蔓,她就順著繩子往下走,我就一直喊她不要下去,一直喊..
正想著,她就發來了短信,內容很簡單:如果有一天,你回頭時,看見一隻彩蝶,一定要雙手合十,閉上雙眼,生命曾向我說出這個秘密。
我呢?那個真正的我呢?這個看短信的人,隻是一個騙子,一個自欺欺人的騙子。
肥婆說,“中午吃肉夾饃,把油濺到衣服上,能不能洗幹淨?”
我說,“不會幹淨”。
他反駁,“能洗淨”,卻又不安地問,“真的洗不幹淨?”
我呆如木雞,“真的,有些東西,一旦染了色,就再也洗不掉了。”
他說,“那我就沒有衣服穿了”。
我說,“那最幹淨”。
主席看著報紙,白楊樹笑話他,“再這樣看下去,不出幾年,他的頭中央的頭發就脫落完了,得要把周邊的拉過來,支援中央了。”
我才不管他們的言論呢,隻是自顧自地說,“我喜歡小豬”。
白楊樹說,“你今天都說了二十幾遍了”。
科室也不想去,主任打了幾次電話,不想接,後來再沒有人給我打了。一個人躲在房間裏,我是怎麼了?
白楊樹下班後見我呆如木雞,會心一笑,“思春了?這還是秋天”。
我就突發感慨地說,“我們每個人都不過是過客,是別人生命中的過客,僅此而已,隻不過有的人停駐的時間短,有的人停駐的長而已。但不管十天,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輩子,總會走的,生命終是自己的,倘若說有什麼關聯,那可能就是停駐過的這個人可能會影響乃至改變你的人生”。
他說,“光天化日,怎會有如此消沉感慨?不過,最後一句,我相信。有時候,別人的一句話會影響你,改變你的人生,至少,跟你相處不到一個月,我就開始否定我以前的生活了”。
我說,“一句話不會改變一個人的人生,倘若有所改變,那一定是前麵有量的積累,這一句話達到了質變而已。就像你吃餅,吃第三個時飽了,你能說是第三個餅讓你飽的嗎?”
他放下包,喝了一口水,點點頭,“讓我先放一個屁”,等了半天,沒有什麼發生,窗外的陽光正濃。
我到外邊的屋子裏倒水時,見蘿卜頭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對著天花板發呆,看見了我,又轉過頭,緩緩閉上了眼。主席也躺在床上,手摸著床欄發呆,肥婆在床上看著電子書,依舊露給別人那身肥肉。
回到宿舍,白楊樹給女朋友打電話,聽起來情況不大妙,果不其然,一泡尿的功夫,他就急匆匆地掛了電話,給我說,他要去鹹陽了。
我笑著說,“別下次見到你時,你已瘦骨嶙峋,腰直不起來,女人雖好,終非久戀才好”。
他拍拍我的肩,“我走了,你也別為那女人做什麼傻事”。
我們就互相對拳,“一言為定”。
他走後,我做了一個夢,起來坐在床邊,看表,淩晨二點三十一分,夢很逼真,夢裏我已經回到了故鄉。在大柿子樹下的磨盤上,和幾個舊時的夥伴一起玩撲克牌,有小時候班級裏那個唯一用已經沒有鐮把的鐮刀削鉛筆的寶娃,有那時一直打嗝的同桌,也有那個每當老師一打他雙手他就伸出長長的舌頭的鐵蛋,還有小豬,一邊吃著粽子,一邊看著我打牌。我的手裏拿著一手好牌,卻一張也沒有發出去,就已經輸了。她笑著看著我,下巴上粘著兩顆米粒,我給她擦去,她沒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