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下來僅僅隻是再問了一個問題而已。
他問:“你是GAY嗎?”
他,真的,僅僅是,問了,這個問題而已……[小狂狂注曰:男同性戀GAY,近義詞BOYLOVE,簡稱BL……]
李鷺迅速地掃了他一眼,對於這個與當前情境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問題感到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很負責任地給予了誠實的答複:“不,我不是GAY,而且終生都不會成為GAY。”
是嗎?果然是這樣嗎?
師傅的告誡果然是有道理的,不單單是因為經濟不經濟的問題,還有更重要的原因——也許、可能、或者,這真的是世所不容的禁忌之戀。
奇斯感到全身鬆軟,突然之間被抽幹了力氣,他無力地往身後的土坡靠去,對於濕潤的腐殖質沾了一身也完全不在意了。
李鷺看到他這個樣子,也猜不出這個人怎麼剛剛還在傻笑現在就麵如死灰的,隻好補充解釋:“你別誤會,我對GAY啊LES啊都沒有偏見,其實一個人愛喜歡什麼人愛怎麼去喜歡,那都是別人管不著的,那是自由。隻是如果要我去成為一個GAY,那是比天方夜譚還要沒有現實根基的。”
“謝謝你,不用安慰我了,”奇斯握住李鷺的手,“都一樣的,對我而言都一樣的……”
不論你是否歧視同性戀,隻要你自己本身不參與,對於我而言,結果都是一樣的毫無意義。
奇斯感到很痛苦,他長這麼大個人,還沒有喜歡過誰。首次出戰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結果,而且還不是因為自己人不好的錯,而是因為對方從本質上否決了兩人能夠相愛的可能。
該怎麼辦?
他完全亂了,李瞪大了眼睛,很疑惑地觀察他臉色變化。那目光很是關心,可是越是被這樣注視,奇斯越是感覺到造化弄人、人生無望。
最後他放開李鷺的手,小心地詢問:“我能不能抱抱你?就一下……”姑且算是為這段來不及說出口的單戀劃上句號。
李鷺擔心地摸摸他額頭,有些發燒的跡象。在熱帶雨林裏生病是很危險的,尤其是還不知道發燒的原因是什麼。如果是由於肋骨骨折而引起的發熱,那還好說,畢竟是人體自身調節修複的正常範圍內的反應;但如果起因是那隻剛剛被生吞活剝的雨林鼠,則很嚴重了,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是鼠疫等病毒性感染。目前手頭上除了奎寧片就再沒有其他的抗生素,必須要在兩日內找到根據地。
她伸開雙臂,把奇斯摟在懷裏靠著,低聲說:“很難受嗎,我們等會兒就出發,”
奇斯默默地用額頭去蹭李鷺的頸窩,鮮血的流動、心髒的跳動,就在他耳邊鼓噪著,這是他所喜歡的人的聲音,他所喜歡的人的溫度,但是那個人不喜歡他,而且對他的心情一無所知。
這段時間裏,兩個人都沒說話,李鷺摟著奇斯讓他休息,自己則在搗鼓救生刀刀柄裏的藥劑。奇斯安靜地靠著,隨著李的動作,自己也連帶地來回晃動。但是這種輕微的動作讓人安心,有點類似於人類最初始記憶裏的搖籃。他覺得自己無比安寧,同時也知道這隻是他的幻覺。
李鷺擰開小礦泉水,從刀柄小瓶裏倒了一粒奎寧片,見奇斯還耍賴似的扒著不放,無奈地說:“把頭抬起來,我喂你吃藥。”
奇斯乖乖地抬起頭,病痛讓他感覺虛弱,發熱讓他眼睛濕潤,最重要的是,這還沒有開始就宣告結束的單戀讓他心痛如絞。
這樣的表情像個孩子,就算再沒有人性,也不能拒絕這樣的眼神。
這個人有一種奇怪的特質,和他在一起久了,再緊繃的精神也會放鬆下來。
李鷺剛到達輕騎兵學校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空白,什麼也不想,隻知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堅持過這次選訓就能獲得潘朵拉的認可。隻知道那個認可對她而言十分重要,那將會給予她針對白蘭度乃至整個多維貢地區的武器。
在和這個人相處之前,生活是沒有色彩的灰白圖像,未來是隻有一個方向的筆直道路,道路的終點站著的是黑頭發綠眼睛的魔鬼。而在那之後,是繼續走下去還是死亡,都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這就是她的宿命,不必感受快樂,也不會有任何痛苦。一切的一切在白蘭度背叛她信任的那一刻就已經毀滅,
但是很奇怪,現在她覺得叢林底下的空氣混雜著腐殖質和臭氧的味道,細胞也在鼓動地呼吸;氣流拂過皮膚讓靈魂都在振顫。
這幾天的經曆,讓糾纏在靈魂裏的仇恨憎惡,讓那些負麵的感情、冰冷無機質的記憶都在退去,落潮一般退去。漸漸隻剩下仿如前世般很不清晰的記憶。
比起過去,現在這樣的生活才是快樂的。
這是毒藥,讓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