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外傳罅之隙(4)(1 / 3)

之後他稍微頓了頓,目光落在了她懷裏的電腦:“你拿電腦來做什麼?”

竹奈咬著嘴唇不說話。

“如果你告訴我,我就保證禦景君安然無恙。如何?”

“……我侵入了這裏的監控係統,”竹奈小聲說,“本想自己來救他的……”

雷斯林眨眨眼,意味深長地笑了。

竹奈在他的身後躬下身子,抓著裙裾的手把手掌嵌出深痕:“請你一定要救救他!求求你!”

“放心,我不會做剛出場就反悔的傻事。”

幾年之後雷斯林才把這件事說給禦景聽,而那個時候早已經深諳內斂之道的碧眼少年隻是略顯頹然地咬著煙,一聲未吭。

竹奈拜托雷斯林的情景他太熟悉,2002年的9月,他就是這樣攔住澹不斷地鞠躬不斷地說著“求求你把這項任務交給我,拜托了”,他比誰都更加了解她的無助,就像許多時候他也會為自己的無力改變什麼而感到絕望一樣,所以當他從大爆炸死裏逃生恢複意識後,那徹骨的後悔與椎心的難過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摧毀掉,甚至當時他曾一度羞愧地自責為什麼自己還能這樣厚顏無恥地活著。

竹奈把自己的離開自責為逃避,禦景風把她的失蹤理解為自己不值得為任何人所依靠。

後來傑比憤怒地摔著電腦的鍵盤衝他的朋友吼:“你和她隻不過是在互相傷害罷了,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在貫徹你那無聊的騎士精神?”

可惜的是,即使那個時候禦景風已經明白了如果真愛一個人,是在能保護她的前提下也要保護自己,卻已經太晚太晚了。

在禦景風的生命中究竟有多少次醒來時看到的是病房裏慘白的日光燈,恐怕連他自己也算不清楚,但這並不代表他會習慣。昏迷中的時熱時冷與在意識水麵上拍打著神經的劇痛每次都會叫他感到難以忍受,何況醒來後越加真切的痛楚與不安更會向他排山倒海地囂張撲來。可惟獨這一次,當他醒來看到的是滿臉濕漉漉的竹奈時,不禁安心地舒了口氣,之後衝她盡全力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啞著嗓子說:“你在瞎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麼。”

竹奈拚命地點著頭,意思告訴他我知道,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地流,於是下意識地又抓緊了自他昏迷期間就沒有鬆開過的手,好像她生怕自己一放開,他就會消失掉。

在別人眼裏的淺井竹奈很堅強,但是在禦景麵前,她的堅強成了逞強,逞強成了勉強,總是會在瞬間潰不成軍悉數瓦解。她並不是不相信他,隻是太在乎,在乎得會因為他的任何變故而牽一發動全身地心疼。

可是少年不這麼想,他想的是如果自己不是這麼無能,如果自己可以足夠強大,那麼那些打濕了他衣服的眼淚還會不會如同一根根芒針,紮得他不流血卻疼得鑽心。

他垂下眼簾,之後緊緊地回握住竹奈的手。

手掌之間,已然是他的整個國度。

“……回頭再給你打兔子玩偶去吧,”在靜悄悄的病房裏,禦景小聲說,“打好多好多。”

“嗯。”

“可以繼續彈《CalliforniaDreaming》給你的,如果你想聽巴赫的曲子也行……啊還有,再也不對你彈錯的地方多羅嗦了,好不好?”少年忐忑不安地不斷補充著。

“嗯,好。”

竹奈把頭枕在他的手邊縮了縮閉上眼睛,很久沒有動。禦景以為她睡著了,卻不知道她的眼淚一直沒有停。

其實那個時候竹奈就有預感,他的這些承諾在短時間裏都不可能一一兌現,禦景的受傷就像一條冷酷的分割線——和他三年之後的受傷一樣——硬生生地劃開了兩個完全不在當事人期待之中的起止。

淺井智謙的死訊禦景風遲了好幾天才知道,雖然這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然而理智上能夠接受的事並不代表在情感上也能釋懷。

所以雷斯林很輕易地讀懂了少年的表情:“難道你覺得讓他活下去會比較好?”

“如果我這樣覺得你就會重新叫他活過來麼?”禦景風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之情立刻反問道。

對於麵前這名隻比自己大三歲的組織成員,與其說禦景討厭他倒不如說是有種下意識的戒備,而這種情況也完全沒有因任何意外而改變地延續到他們以後的日子裏。

“禦景君,如果你覺得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對自己有什麼好處的話我倒是無所謂,不過你有那精力怎麼不想想該怎麼從電梯裏逃出來?”雷斯林看著少年攥緊的拳頭牽了牽嘴角,“更何況對於沒有順手殺掉那個叫‘竹奈’的小姑娘的我,你就連一點基本的謝意都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