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個老彭,從我那裏拐了一個靈犀,這會兒又挑唆上了別人?”
張越一回府就聽說彭十三來了,便順路尋到了這裏。見這個往日臉皮最厚的家夥不自然地笑了笑,他便快步走進院門,擺擺手吩咐牛敢不用多禮,然後上上下下端詳了一番彭十三的打扮。見他一身醬紫色的緊身長衣,下頭打著綁腿,腳蹬一雙薄底快靴,恰是和從前沒一般兩樣,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怪不得我一路進來,就聽到人議論你,都快要當新郎倌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打扮。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不是人人都像靈犀那麼有眼力的。”見彭十三滿不在乎,他也就懶得羅嗦這個,鄭重其事地說,“英國公在前頭的兩萬前鋒之中,大約四五天後就能到了。而按照禦駕的行程,大約能在九月初抵達京師。此次迎駕,武官是永康侯徐安領銜,文官是禮部尚書呂震,這兩撥已經先行在武平鎮等候。我這兩日估計也少不了走一趟,你忙活婚事,就留在這裏好好張羅吧!”
“這迎駕一撥一撥的,少不得忙活,少爺既這麼說,我索性就偷個懶!”
彭十三爽快地點了點頭,隨即笑道:“皇上當初打發咱們回來的時候怒氣勃發,這一回少爺你過去恐怕要使出渾身解數應對,若真有什麼萬一,別忘了捎帶個口信回來,到時候我找英國公搬救兵。對了,這兩天我在城郊打獵,發現緹騎四出,難道是已經開始了?”
看到牛敢四個已經是靜悄悄地退開了,張越便微微笑道:“風水輪流轉,畢竟,沒有人會束手待斃,更沒有人會甘心被人算計。不要說城外,聽說跟著咱們回來的那些禦馬監親兵在皇城中也活躍得很。畢竟,希望重演永樂十二年那一幕的終究是少數人,大多數人絕對不希望再受那麼一回驚嚇。”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彭十三便壓低了聲音問道:“這京師畢竟是處處權貴,目標太大,少爺做完了該做的事情然後就不動了,你還真是狡猾。不過也是,除了東宮之外,都是那些閹宦的勾當,他們要狗咬狗隨他們去,橫豎這些家夥也知道不可傷著根本。”
張越知道彭十三說的是劉永誠和陸豐的那點齟齬,自是讚同地點了點頭。拋開私人恩怨,那就是司禮監和禦馬監之間的爭鬥。禦馬監這些年地位越來越高,幾乎獨掌侍衛親軍,於是和朝中文武分庭抗禮一樣,有了和司禮監叫板的本錢。再加上司禮監從黃儼倒台之後,那個太監的缺就一直空著,也難怪陸豐對上劉永誠反而還落了下風。
這一回也是一樣,劉永誠是一時失算出了大紕漏,陸豐則是被人算計擔了惡名,誰想把誰徹底拉下馬都不可能。
兩人又聊了幾句,張越便走了,而彭十三卻沒有立刻進屋子去,而是站在原地抱著手發呆。胡七那四個和他向來並不是一條線的,就是在宣府的時候,向龍劉豹也常常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這次回來那四個更是幹脆消失得幹幹淨淨,要是換一個主子,他恐怕得懷疑人都給滅口了。眼下想想,張越的秘密恐怕不在少數。良久,他才聳了聳肩。
可這和他有什麼相幹,跟著有主意的人,總比跟著沒主意的人輕鬆!
由於杜綰身懷六甲,顧氏便吩咐跟去宣府的李嫂在西院專設小廚房,照料一切飲食,又添了兩個打下手的媳婦,再加上崔媽媽照料,自然是萬無一失。這天彭十三既然送了十幾隻各式各樣的野味,便分了兩隻野雞兩隻野鴨子過來,上上下下的大小丫頭們聽了這話自然高興得無可不可。畢竟,上頭吃得有限,依照張越杜綰的脾氣,多餘的必定就分了。
“這野雞和野鴨子拆了骨架熬湯,那是最難得的,正好給少奶奶滋補。白天大廚房還讓人送了兩條鮮活的鯽魚過來,你們之前既然收拾幹淨了,索性一並煮了。少奶奶如今雖說不怎麼嘔吐,但還是喜歡燉得爛爛的麵條,其他的湯吃得多了,正好用這湯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