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了三春了。”桃兒將勤姑拉住,對她說著,“我們早就對少奶奶說過了。明說了吧,今天我們找到你這裏來,就是想和你一起商量一個對策的。”
“唉呀,咱們做奴才的,能有什麼對策呀?”勤姑萬分緊張地問著。
“明說了吧。”杏兒回身把房門關好,索性向勤姑把話說透,“這兒沒有外人,侯家大院裏,主子當家,奴才畫道兒,若不,各房各院裏養著這麼多的奴才做什麼?奴才,就是主子的眼睛和耳朵,給主子通風報信,給主子出謀劃策,出了事,還得替主子受過,到了掉腦袋瓜子的時候,你就得先把人頭伸過去,明白嗎?這就是做奴才的本份。”
“唉喲,聽著可是夠怕人的。”勤姑來自馬姓人家,諸位知道,馬家是書香門第,祖輩上出過進士,先人還是桐城派作家群中的一員主將,在人家馬家,是沒有這些烏七八糟汙濁事的,所以類如認幹女兒,收二房之類的事,人家勤姑那才是聞所未聞哩。
“遇見這種事,你怕也不管用,一事當頭,你就得想個辦法。”杏兒一板正經地對勤姑說著。
“咱們能有什麼辦法呢?”勤姑為難地問著。
“這樣,這房裏隻有咱們三個人,咱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這件事咱們若是不管,日後宋燕芳真把大先生纏住,也沒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咱們若是管了呢?有成,自然也會有敗,萬一事情敗露出去,老太爺發落下來,咱三個就要被一起趕出大門。可是少奶奶對咱們三個人這樣好,咱們不幫少奶奶一把,於心也是說不過去。”杏兒說話的聲音那樣重,就象是密謀兵變一樣,聽得勤姑直打冷戰。
“如今一根線兒上拴著咱們三個螞蚱,成了,大家一起托少奶奶的福,不成,替主子受過,主子日後也不會虧待咱們的。”桃兒把利害關係向勤姑交了底兒。
“咱三個人也不用盟誓了,有話咱就明說吧。”杏兒一揮手,算是下定決心了。
“可是,可是,若是傷害燕芳姑娘,咱們說到哪裏也是不能去做的。”勤姑見她兩個說得這樣可怕,便錯以為桃兒和杏兒今天找到她的頭上來,是想把宋燕芳推到井裏去呢,於是勤姑事先說明,搞個暗殺呀什麼的,她堅決不幹。
“誰也不是讓你去做那種紅刀子、白刀子的事。”杏兒看勤姑嚇得全身打戰,就緩和一下空氣,對勤姑說。
“行,隻要不傷人就行。”勤姑終於放心下來了。
“這事,說起來怕人,可是做起來,還是一件喜喜慶慶的事呢。”桃兒到底是大姑娘了,她拉著勤姑坐下,又幫著她照看著鍋裏煎的藥,這才說到了正題。“我們是這樣打算的,咱們三個人要一起攛掇著老祖宗早早地給燕芳姑娘說個人家,她嫁出去了,自然就再也成不了大先生房裏的人了。”
“我的天,老祖宗怎麼會聽咱們奴才的話呢?”勤姑雖然放下心來,知道這事並不十分可怕,可是攛掇老祖宗給宋燕芳說親,勤姑又覺得不可能了。
“老祖宗雖然不會聽咱們的話,可是老祖宗聽一個人的話。”杏兒靠近到勤姑的耳邊,對勤姑說著。
“聽誰的話?”勤姑問著。
“芸姑娘。”杏兒回答勤姑的話說。
“哦,明白了。”勤姑是一個何等聰明的人,她一聽就聽出門道來了。“你們是讓我在芸姑娘的耳邊放風,就說宋燕芳在打我們姑老爺的主意,讓芸姑娘攛掇老祖宗給宋燕芳找人家。”
“唉呀,勤姑姐姐,你真是個聰明人,怎麼你才聽了半句話,就把事情聽明白了呢?”說著,桃兒和杏兒一起把勤姑抱住,拉她在房裏打轉。
“別混鬧,當心鍋裏的藥沸出來。”勤姑掙脫桃兒、杏兒的糾纏,一麵整理頭發、一麵對她兩個說著。
沉靜了一會兒,勤姑似是想起了什麼事,便又向桃兒和杏兒問著:“我們姑娘若是問,就算是攛掇得老祖宗動了心,可是又該把燕芳姑娘說給誰家呢?”
“人家當然是早就想好了,不把事情想周全了,我們怎麼敢驚動勤姑姐姐來呢。”桃兒和杏兒一起向勤姑做了一個鬼臉兒,表示她兩個早就胸有成竹了。
“你們兩個人呀,真是一對小人精!”說著,勤姑伸出一根手指,先在桃兒的鼻子上點了一下,隨後又在杏兒的鼻子上點了一下,然後,她三個人就一起開心地笑了。
芸姑媽到我奶奶房裏坐了好幾天,終於才把給宋燕芳說人家的事,向我奶奶說清了,我奶奶一聽,當即就拍了一下手掌:“唉呀,你瞧,真是咱們偏心了,咱們隻知道自己的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怎麼就把人家孩子忘記了呢?”說著,我奶奶就做起了自我批評,還一個勁地說對不起人家宋燕芳。可是,應該給宋燕芳說個什麼人家呢?“咱也不能對不起人家孩子呀。”我奶奶又對芸姑媽說著。
這時,我的芸姑媽就向我奶奶推薦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
侯家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