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2 / 3)

我母親聽過桃兒的話,先是怔了一下,但沒過多少時間,我母親倒噗哧一聲地笑了。“看你說的,一定是你看花了眼,包廂離樓梯拐角那麼遠,你怎麼就會看得那麼真呢?好了,好了,就算你們什麼也沒看見,也算你們什麼也沒對我說。都給我下去吧。”

“少奶奶,再容我們說一句話。”這時,杏兒站了出來,對我母親說著,“就算是奴才看錯了,可是奶奶想想,宋燕芳整天整日地在府裏呆著,她算是哪一道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一天不嫁,就是她一天在打侯姓人家的算盤。少奶奶是名門閨秀,不知道象宋燕芳這樣的人,心裏是一個什麼世界;我們身為奴才,對這種人就看得比少奶奶要清楚得多。我們是少奶奶房裏的人,侍奉著少奶奶享榮華富貴,是我們做奴才的本份,有少奶奶的庇蔭,我們也才有來日的好時光……”

“唉喲,杏兒,你這嘴可是真能說。”我母親打斷杏兒的話,還是玩笑地說著,“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一個奴才,我會有什麼話要說呢?少奶奶拿我們當自己的孩子看待,我們才敢放肆地這麼沒大沒小信口胡說,少奶奶拿我們當小奴才使,我們就隻有好好做事的份兒了。”杏兒還是搖著她那三寸不爛之舌,轉彎兒抹角地對我母親說著。聽到這時,我母親已經感覺到這事的嚴重了,索性她變得嚴肅了起來,向桃兒、杏兒問著:

“有什麼主意,你們就說吧。”

“有少奶奶的示下,我們也就敢說了。”最先說話的是桃兒,她比杏兒大幾歲,凡事就要搶在杏兒前麵。“一定要想個法兒對老祖宗說,快碼兒地把宋燕芳嫁個人家。”

“喲,你真是說話氣壯了,人家宋燕芳又不是咱們侯姓人家的人,老祖宗怎麼能給人家做主呢?”我母親打斷桃兒的話,向桃兒說著。

“少奶奶今天先休息,這事,我們兩個人去合計,不用少奶奶出麵,也許事情就辦成了,到那時宋燕芳嫁給了一個什麼人家,就是她再長在侯家大院裏,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了。”說罷,桃兒、杏兒又侍奉著我母親睡下,她兩人這才離開我母親的房間,回到她們自己的房裏去了。

第二天下午,估摸著勤姑正在給芸姑娘煎藥,桃兒和杏兒一起來到了芸姑娘房裏,她兩個湊到勤姑的身邊,極是知心地對勤姑說道:“早就想著過來向勤姑學著煎藥的,總也是趕不巧時間,聽少奶奶說勤姑在馬府裏的時候,就是侍奉著馬老太太用這種藥的,說是補養身子可好著呢。”

勤姑是一個實心眼兒人,還以為她兩個真是向自己學煎藥來的呢,於是就正兒八經地向她們介紹這些藥的藥性,還告訴她們如何看火,如何調藥,又該如何收湯。桃兒、杏兒倒也做出認真聽的樣子,但待勤姑說了一會兒,她兩個就和勤姑扯起家常話來了。

話題自然是由宋燕芳引出來的,杏兒問勤姑,那天晚上行酒令,你看沒看出來我們兩個人故意和宋燕芳做難?勤姑當然也不呆,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呢?這時,勤姑就向桃兒和杏兒問著:“你們總捉弄人家做什麼?一個做藝的,好不容易巴結上侯姓人家,每天到府裏來,編著法兒地哄著老祖宗、少奶奶、姑奶奶開心,夠可憐的了。”

“她可憐?”杏兒搶先打斷勤姑的話,揮著一雙手罵道:“她才不是東西了呢,毒蛇!”

“姑娘家,可不興惡語傷人。”勤姑還是一麵煎藥,一麵無心地和她兩個說著。

“勤姑,你是不知道,這個宋燕芳一直在打咱們大先生的鬼算盤。”桃兒開門見山,單刀直入,向勤姑道明了事情的真相。

“這話,可不能亂說。再說,我們姑奶奶已經是侯姓人家的長門長媳了,她宋燕芳還能打什麼鬼算盤?”勤姑不解地問著。

“勤姑,你是不懂得這些事的。”杏兒嘴快,她看著桃兒要說話,一伸手就把桃兒推到旁邊去了,自己搶著對勤姑說,“你知道嗎,以大先生這樣的地位,她可以有正房,也還可以再立個偏室。”

“噢,侯姓人家有這個規矩?”勤姑抬起頭來問著。

“這種事,哪裏有立規矩的?可是先輩有人這樣做了,後人就可以跟著學。再說,這天底下的事,好事,要先立規矩後做,壞事,則全都是先做出來、然後才立規矩的。以宋燕芳那樣的人,打死她,她也不敢夢想做正室少奶奶,可是如今有了正室少奶奶,她可就要想著高攀做二房了。”

“哦,這事可是重要了,我這就對我們姑奶奶說去。”說罷,勤姑站起身來就要走,她說的“我們姑奶奶”,就是我母親,因為勤姑是我母親從馬家帶過來的人,就是到了侯家,她和我母親的關係,也還是按照在馬家時候的規矩論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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