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我爺爺當即就大喊了一聲,美孚油行裏的人還以為是我爺爺和曾局長發火,大家一起圍了過來,就要把曾局長哄出去。
我爺爺發覺自己發錯了火,便向眾人致歉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家醜不可外揚,是我自己教子無方,才做出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情。”說罷,我爺爺向曾局長說了好多感謝的話,不等下班,我爺爺就和曾局長一起從美孚油行走出來了。走到美孚油行門外,我爺爺對曾局長說:“謝謝曾局長的關照,至於公事上的事,曾局長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那個比德什麼公司,封了它就是,至於我家的茹之,我自會有辦法的。”
聽過我爺爺的述說,我母親當即就對我爺爺說道:“這件事,也是媳婦的疏忽了,當初爺爺把茹之從塘沽找到家裏來,就竟然沒想到要讓他自己回塘沽去辦未了的事情。隻是派了個侯家輝到塘沽去了,沒幾天侯家輝就帶著宋燕芳一起回家來了,想必是侯家輝和宋燕芳在外麵做好了安排,人先回來,大阪公司方麵的錢,全部轉到比德隆公司的名下。”
“這叫‘洗錢’。就是把不應該得的錢,轉一個地方收下,就變成合法的錢了。”我爺爺向我母親解釋著說。
“媳婦當時粗心,沒有想到他們會做出這種事來。”
“唉,你呀,你呀,你總是把無論什麼事全攬在自己頭上,委屈不能求全,姑息必然養奸,我看倒是你的寬容,把他們一個個全寵壞了。”我爺爺說著,我母親再也不知應該說什麼話好了。
停了一會兒,我爺爺又對我母親說:“如今隻有一個辦法,才能推卸得掉茹之的責任,那就是把比德隆公司花掉的錢,全部歸還到大阪公司中國經理的名下,茹之再正式和大阪公司斷決關係,這樣,為日本人運送軍火的罪名就再也不至於落到侯姓人家的名下了。”
“媳婦照辦就是。”我母親答應著,心裏就盤算著這要用多少錢?我母親想起梁月成租下新房的事,又想起梁月成和侯家輝這些日子的花銷,天知道這要是多少錢的。
我母親答應著,就想回房來合算一下,這時我爺爺就對我母親說著:“有件事,我還想對你說,這次,我是絕對再不能原諒茹之了,如果我一時在氣頭上,對茹之動了家法,你可千萬不要再為他求情了,這個孽障呀,他傷透了我的心。”
我母親沒有再說話,隻是向門外走著,我母親才走到院裏,正巧,我老爸和宋燕芳高高興興地從“土肥原”那裏回來了,才走進前院,正好我爺爺在窗裏看見了我老爸,一聲霹靂:“孽障,你給我滾進來!”當即,我老爸就傻了。
“爸爸,您這是喚我?”我老爸站在院裏哆哆嗦嗦地向屋裏問著。
“給我把家法拿來!”
我爺爺的喊聲驚動了吳三代,他慌慌張張地急忙向前院跑了過來,一麵跑著,他還一麵問著:“老祖宗,你老這是和誰生氣呀!”
吳三代跑到前院來一看,我老爸正立在院裏犯傻,吳三代當即就明白過來了,吳三代向我老爸說著:“大先生,怎麼又是您惹老祖宗生氣了呢?”
“我沒幹什麼事呀,我不就是剛和宋燕芳從惠中飯店回來的嗎,那是梁月成和侯家輝做的圈套,說是土肥原請客,其實不是那回事,他兩個就是把我和宋燕芳鼓搗到一起,我我我,我也沒做什麼事呀……”
我老爸正站在院裏想走坦白從寬的道路,這時就聽見正房裏一聲喊叫,隨之,咕呼一聲,我爺爺就倒在正房裏了。
我爺爺倒下之後,再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他就是躺在床上,微合著眼睛聽我母親向他述說一樁樁事情的了斷情況。
我母親向我爺爺說,外麵的比德隆公司已經被查封了,梁月成因販賣軍火案,已經被拘留了;找到侯家輝,問清了他們花掉的錢,我母親已經如數地將錢湊齊,歸還到了大阪公司中國經理的名下,我老爸已經在報紙上登了聲明、和大阪公司脫離關係了。
我爺爺聽了之後,連連地點了好幾下頭,我爺爺還用盡力氣把雙拳抱在一起,向我母親連著做了幾個大揖,我母親當即就對我爺爺說:“爺爺萬不可這樣,媳婦擔戴不起的,為侯姓人家做點事,是媳婦的本份。爺爺放心,為日本人運送軍火的罪名,是絕對不會落到侯姓人家的名下了。”
聽說大阪公司的事情辦完了,我爺爺鬆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我爺爺又抬手向窗外指著,似是要向我母親交代什麼後事。我母親想了想,我爺爺指著窗外,到底是想喚什麼人呢?當即我母親就向我爺爺問著:“爺爺是想喚吳三爺爺吧?”
我爺爺點了點頭,這時我母親就讓桃兒傳出話去,把吳三代喚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