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大書,幾十個人的命運,通過賈寶玉一個夢預先都知道了,這是賈寶玉在做夢,還是曹雪芹在做夢?我看,是曹雪芹讓賈寶玉替他做夢夢遊太虛境其實是小說的總綱。實際上,人不可能做的夢。因此,《紅樓夢》這個最主要的夢不像夢,而是小說家的人物性格提綱。《聊齋》跟《紅樓夢》的不同是:《聊齋》中的夢經常不像夢,而像生活本身一樣,具有濃鬱的生活氣息,活躍在夢中的人物像生活中的人一樣可觸可摸。《狐夢》寫畢怡庵向往書中的青鳳,“恨不能一遇”。果然,他在夢中遇狐,享盡豔福。小說寫想夢而得夢,寫夢中有夢,把狐仙故事和夢幻融為一體,寫狐仙,寫夢幻,卻都有濃鬱的生活氣息。性格豪放的書生畢怡庵因為看《青鳳》著迷,希望自己也遇到這樣的狐仙,他在那兒凝思,不由得進入夢中。美麗的狐婦給他送來一個美麗的狐女,名叫“三娘”,長得“曠世無匹”。三娘的姐妹想跟新郎見麵,又怕他舉止粗魯,就邀凊他夢中相見,於是有了夢中之夢。這夢中之夢寫畢怡庵和狐女們聚飲,像《紅樓夢》大觀園的酒宴一樣有趣。畢怡庵來到一個大院落,直中堂,看到“燈燭熒熒,燦若星點”,一副大家氣象。然後,三娘的姐妹灼陸續出來,幾位狐女年紀相近,相貌相似,個性卻不同,個個活靈活現。大姊是筵主,淡妝絕美,溫文爾雅,處處顯示出當家理事、顧全體麵的身份;二姊豪爽調皮,一見三娘就用“妹子已破瓜矣"大開玩笑,還說三娘嫁了個多髭郎,剌破小吻,嘲笑三娘:“三日郎君,便如許親愛耶?”四妹僅十二三歲,“雛發未燥,而豔媚入骨”,她抱著一隻貓來了,在酒筵中沒說過一句話,不過她抱來的貓兒倒替她“說”出了聰慧頑皮的“話”。大家規定,宴席上傳筷子,筷子傳到哪個人手裏,聊齋神鬼夢幻如果貓叫了,就喝酒。結果貓總是在筷子一傳到畢怡庵手裏時就叫,害得畢怡庵連舉數大杯原來是四妹故意讓貓叫的。狐女三娘更是生動,“態度嫻婉”,很美麗且和順溫柔。四個狐女或嫻雅或豪放,或溫順,或狡黠,實際上是現實社會中少女的寫照。《狐夢》中的飲酒器具較大觀園酒宴毫不遜色,還有幻異奇妙的特殊意味。大姊把頭上束發用的髻子摘下來盛酒,看髻子的樣子不過能容納一升多,但是真喝起來卻有好幾鬥。等畢怡庵喝完,發現那髻子原來是一個大荷蓋。畢怡庵已經喝得半醉,二妲拿出一個彈丸大小的口脂盒斜上酒,說:“既然不勝酒力,就喝一口表示下意思吧”。

畢怡庵看了看,以為那小盒子的酒一口就可以吸盡,沒想到連吸了上百口還沒有喝幹。三娘在一旁,用一隻小蓮杯把脂盒換走,說:“不要被奸人捉弄”。

把脂盒放到案上再看,原來是個巨大的缽盂!三浪給換的小蓮杯外表大大超過盒子卻“向口立盡”且“把玩賦軟”,原來是三娘把二姊的羅襪偷來了。三樣酒器,分別是用婦人用具一束發的髻子、口脂盒、羅抹一一變成,而且是大變小,小變大一最小的口脂盒變成了連吸百口不盡的巨缽,羅襪變的蓮杯卻可以一口飲盡。宴席結束,三娘送畢怡庵出村,讓他自己回家。畢怡庵突然醒過來,明白是自己做了一個夢,但他輿子、嘴巴上的酒氣仍然很濃,他覺得很奇怪。晚上,三娘又來了,說:“昨晚你沒醉死吧?“畢怡庵說:“我正懷疑做夢呢!”三娘說:“眾位姐妹怕您太狂躁,所以托夢和您相見,其實不是夢”。

實際上畢怡庵跟狐仙們喝酒不僅是夢,還是夢中夢。到了小說結尾,三娘對畢怡庵免“我請您麻煩聊齋先生給我寫個小傳,這樣一來,未必千年之後沒有人念我、愛憐我,就像您愛憐、想念青鳳那樣”。

蒲鬆齡在小說結尾處說,畢怡庵告訴了他做的狐夢,請他替夢中情人三娘做傳,“有狐仙如此,聊齋筆墨也增添光彩了"。狐女和畢怡庵喝酒的場麵都是口吻逼真的家庭細事,讀者似乎可以聽到狐女們妙語如珠的鶯聲燕語,感受到她們的青春氣息。《狐夢》既是寫狐狸精又是寫夢,蒲鬆齡偏偏在篇首鑿鑿有據地說“餘友畢怡,庵嚐以故至叔刺史公之別業,夢中遇狐”。

篇末又確切地說“康熙二十一年!年臘月十九日,畢子與餘抵足綽然堂細述其異。"綽然堂,就是蒲鬆齡在西鋪教書的地方。時間、地點、人物,都似乎是真的;但是我們査《淄川畢氏世譜》,根本沒有一個號為“怡庵”的人。用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的人物、地點、時間,是蒲鬆齡誘人深信故事的迷霧。《狐夢;畢怡庵因慕狐仙而夢狐仙,又受狐仙之托要求作傳記之,以便“千載下人愛憶如君者”,煞有介事,其實不過是作者在做“廣告”。蓮花公主:南柯之夢新做法唐傳奇《南柯太守傳》說的是:遊俠淳於棼在夢中到“大槐安國”做了駙馬,娶公主為妻,擔任南柯太守,因為裙帶關係後來位居首輔。公主死後他即失寵被逍返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