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致命的故事(1 / 3)

夕陽下,狂風起。

漫天沙塵在廢棄的烽堡上空亂舞,掀飛了帳篷,卷起篝火砸向破舊的馬槽。

一匹黑馬被火星燙了個正著,吃痛受驚,猛地掙脫韁繩,揚蹄狂奔,眨眼間消失在沙暴中。剩下的兩匹仿佛受到鼓勵,拚命地嘶叫著,圍著韁繩一頭係著的馬槽亂轉。

瀚海的風真會殺人,能把人卷起來拋到幾裏外,摔個粉身碎骨。

幾息前還圍坐在枯井邊烤火的幾個胡人,顧不上去追跑掉的黑馬,有的頂著風把之前卸下的貨物使勁兒往土牆下拖,有的忙不迭去牽正趴在地上打瞌睡的駱駝。

土屋裏,挎著彎刀的胡人聽到外麵動靜,跟正在鋪毯子的灰衣少年嘰裏咕嚕交代了一句,便飛快地係上布巾捂住口鼻,拉開門衝了出去。

肆虐的風裹夾著砂石呼呼鑽了進來。

灰衣少年猝不及防,被風沙嗆了個正著,連裹頭的黑巾都被吹掉了,連忙用身體死死頂住把栓上。

陰暗的牆角裏一雙眼睛緊盯著他:“你咋也把頭給剃了,你是和尚?”

灰衣少年撣撣身上的塵土,走過去打開氣死風燈的罩子,輕輕撥了下裏麵的燈芯。隨著昏暗的燈光,一張跟灰衣少年有著幾分相似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他頭戴一頂怪異的寬沿高頂牛皮氈帽,身穿一件黑色皮裘,青稚的臉上滿是塵土,把眼眸襯的格外明亮清澈。盡管被捆的結結實實像個大粽子,卻給人一種與年紀和其處境格格不入的氣定神閑。

“你才是和尚呢。”灰衣少年俯身摘下皮裘少年的帽子,好奇地把玩起來。

“我不是和尚。”皮裘少年笑了笑,問道:“喜歡嗎,喜歡送給你。”

“不是和尚你為何剃頭?”灰衣少年輕輕拍掉帽子上的塵土。

“頭發留太長容易生虱子,不如剃掉。”

“原來如此。”

“你又為何剃?”

“因為你剃了,所以我也要剃。”灰衣少年最恨權貴,見皮裘少年都淪為了階下囚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又來了句:“之前不知為何要剃,現在知道了,多謝。”

皮裘少年驚問道:“你在學我!”

灰衣少年抬起胳膊,摸著剃掉之後不大習慣的頭,反問道:“韓平安,你不覺得我們很像嗎?”

“咦,你不說我真沒在意,是有那麼點像,不過也隻是有那麼點像。”

“放心,會越來越像的。”

“此話怎講。”韓平安疑惑地問。

灰衣少年戴上韓平安那頂怪異的氈帽,認真地說:“你快死了,等你死了,我便是韓平安。”

韓平安愣了愣,驚詫地問:“你想殺了我,然後冒充我?”

灰衣少年點點頭,目光看向韓平安的皮裘,心想這件皮裘一定很值錢。

“別看了,你就算把小爺的皮草扒下來換上也不像!”韓平安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又強調道:“還有口音,生活習慣,連走路姿勢都不一樣,簡直漏洞百出,你就不怕被人看出破綻。”

“言之有理,好在你是個瘋子,在葉勒城既沒朋友也沒親戚。平日裏人家都懶得搭理你,又怎會注意這些。當然,我也會小心的,進城之後少說話多裝瘋,等過上一年半載,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你們這是打算玩諜戰?”

“什麼諜戰……”

“說了你也不懂。”韓平安艱難地挪動了下身體,好奇地問:“你今年多大?”

“十六,比你大一歲。”

“屬羊的,話說你是不是我爹在外麵生的娃,不然我們不會長這麼像。沒想到,真沒想到,我那個濃眉大眼的老爹竟這麼風流,不但背著我在外麵養小三,還給我生了個同父異母的哥哥。”㊣ωWW.メ伍2⓪メS.С○м҈

什麼濃眉大眼?

什麼小三?

灰少年微感惘然,暗忖此人果然如傳說中那般瘋瘋癲癲。

“我曉得你為何要鋌而走險了,一定是我爹提上褲子不認人,不管你們娘兒倆死活,害你落草為寇成了馬賊。但這不關我的事,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去找我爹。”

“……”

“可就算我爹對不住你,你也不能撕票。要知道血濃於水,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要是殺我,那就是手足相殘!”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灰衣少年直勾勾的盯著他,真跟不上他那跳躍的思維。

“哥,相煎何太急啊,別殺我好不好?我今年才十五,還沒娶婆娘,都沒嚐過女人的滋味兒。早曉得會這樣,就應該早早答應六叔。他家閨女雖是胡姬所生,長得像胡姬。可燈一吹,往被窩裏一鑽,跟我們秦人女子沒啥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