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他對任何人生過氣,發過脾氣,重話都沒有。
他對人總是麵帶溫暖笑臉。
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正是自己著迷的地方,也是自己心碎的地方。
“流淚,並不僅僅是因為傷心;傷心,並不僅僅是因為心痛……真正的心痛,是連眼淚都沒有辦法流出的。”沐傾寒低垂著頭,將長長的指甲深深嵌入自己的手心中,盡最大的努力,心平氣和地說出這番話。
身子頓了頓,納蘭澈眼中有異樣的東西滑過,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你本就冰雪聰明,那你也應該明白有兩句話叫做,無可奈何,顧全大局。”
抬起眸子,沐傾寒與納蘭澈對視。
他坦誠;她落寞。
她怎麼會不明白,莫說在淮池,放眼望去,每一個有勢力的軍閥,必須依附著有錢人,才能購買足夠先進的槍.…支…彈藥。若是納蘭家和舒家結親,對於納蘭家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這些她都懂,她都明白,所以,就應該犧牲掉納蘭澈的幸福,犧牲掉自己的愛情麼?
這樣,公平麼?
站起身,沐傾寒覺得心無比的沉重,“四少爺,我還有瑣事,不便呆在這裏了。”
經過納蘭澈的時候,沐傾寒的身子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冷,鋪天蓋地的寒冷。隻要,隻要他告訴自己,他是在乎自己的,那麼,她也不會計較。她沒有奢望過能夠成為所謂的少奶奶,隻是,能夠擁有愛情,僅此而已。
“這是你做的麼?”
恰逢沐傾寒準備轉身的時候,納蘭澈淡淡地說道。
一瞥,他手中竟然拿著自己剪的桔梗花帖。
臉上潮紅,“拙劣玩意兒,入不得四少眼的。”
納蘭澈卻不以為然,立即將貼花收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口袋中,帶著幾分戲謔道:“我要了。”
愣在那裏,他是什麼意思?怎麼可能綻放出和往常一樣曖昧的笑容,仿佛,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納蘭澈雖對著裏屋,眼神卻灼灼地盯著沐傾寒,嗓門大了點點,道:“七妹妹,今天是過大年,段都統午夜會放禮花,我已經讓人給你留了最好的座位,你一定會很喜歡的!我先走了!”
雖然納蘭漓沒有回話,但是以沐傾寒對她的了解,此刻她一定在被窩裏偷著樂。
幾乎淮池裏的少女們每一年最大的期待便是大年發禮花的時刻,太美太新鮮。而且整個淮池最好觀賞地方是鍾鼓樓,那裏重兵把守,要有一定地位身份的人,才能夠有資格觀賞。七小姐一連求了幾次,司令也隻有在前年帶納蘭漓去過。
停駐在門外,納蘭澈獨特的男人氣息撲麵而來,他帶著笑意,深情地打量著沐傾寒,輕聲說道:“但是你不可以去,因為,今天晚上,我要你。”
那麼霸道,那麼沒有商量,那麼強硬。
這便是納蘭澈,這場愛情裏,永遠的主動者,永遠的贏家。
不過是在自己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沐傾寒竟然麵紅耳赤起來,納蘭澈很是滿意,哼著小曲出了房間的門。
沐傾寒整個人都靠在蘭桂…坊木質門上,百感交集。
方才,算是這段時間冷戰的結束麼?
“我要你”。
三個字,讓沐傾寒的眼眸中的憂愁更多了幾分。
難道能夠拴住他注意的,真的隻有自己的身體麼?
當一圈又一圈的禮花綻放在天空之時,整個淮池落入了一片彩衣中。
與煙花共舞,與歡樂同歌。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麗的顏色,仿佛黑夜是一張偌大無比的黑…幕,禮花全是精靈,一點一點地畫出讓人瞠目結舌的萬象,神來之筆,遐想無限。
好在這個禪房可以透過窗戶遠望,雖不能俯瞰全景,但是卻也能夠窺見一二,果真是美不勝收。
伏在納蘭漓的肩膀上,沐傾寒揚起冰霜嬌容,凝視著如夢如幻地禮花,自己的心跳也加速著。
四少一隻手半支撐著腦袋,玩味的瞧著沐傾寒曼妙的身姿,另一隻手把玩著她如絲般的青絲,房間裏的火爐燒地旺旺的,可也掩飾不了這滿屋的旖旎,滿園的春色,關不住了。
本來,吃晚飯之前,納蘭漓便交代了要讓沐傾寒一起同去賞煙花,沐傾寒點頭答應。
她在心中無數次地罵自己的無能,為何每次都是納蘭澈輕輕地鉤鉤手指,自己便如一條小狗一般地跑了過去?太沒用太沒用了。若她從一出生便是一個丫鬟,她或許不會有怨言。無奈前十五年她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她心中清晰地知道,她是一個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一個有自尊有自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