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下人的,不可私自議論主子們的事情,我們能夠做的,是能為七小姐分擔一下憂愁,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沐傾寒親自燉著燕窩粥,心裏也難受的緊。
若說這大太太對她也有知遇之恩,又是七小姐的養母,更是,他的親身母親。
從大太太生病到現在,七小姐和四少爺兩個徹夜守在身邊,無微不至地照看,一向堅強無比的七小姐也哭腫了雙眼。
沐傾寒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站起身來,拉著汐月的手,“汐月,穿一件外套,拿上傘,我們去一個地方。”
懵懵懂懂的,汐月點了點頭。
……
誠心地雙手合十,沐傾寒抬起頭,仰望著觀世音的偌大雕像。
她是個下人,入不得大太太的病房,沒有辦法替七小姐和四少爺分擔一點點的憂愁,隻能拖人將自己徹夜熬的燕窩粥送進去。還有,便是在這裏祈福。
清風廟是淮池最具靈性的寺廟,因為眼下雪災,很少人來此處祈禱。
倒顯得沐傾寒和汐月兩個唇紅齒白的姑娘越發空靈。
“傾寒姐,這裏真美啊,這廟裏的和尚真是一個比一個幸福。”汐月是個小丫頭,煩惱和不快總能在一瞬間忘卻。沐傾寒走的極緩,心情沉重,“說什麼胡話,和尚已經出家,哪裏有幸福的感覺?”
“哦哦哦,傾寒姐,你方才對著菩薩那麼虔誠,可為自己許了心願?”
汐月認真的眸子轉動著,倒是讓傾寒失了神。
“傾寒妹妹?”
一個不大不小的呼喚聲在兩個人的身後輕輕響起,帶著難以置信的疑惑,激動,和不確定。走在油紙傘下的沐傾寒,腳步立即僵硬起來。
“咦?傾寒姐,後麵有個男人在喚你。”汐月好奇地觀察著,臉上帶著笑容。
沐傾寒卻拉了汐月一把,“你聽錯了,我哪有什麼認識的人?且莫說話,我們快走,回去還有很多事!”
腳步是如此的快,帶著幾分雜亂。
不過後麵踏著深雪跑步的窸窣聲更大,一個恍身,一個穿著洋服的男子出現在二人麵前。
男人眼中放著光,略略喘著粗氣。
“傾寒妹妹,果真是你!我是景舒啊!”
慕容景舒吐出的話,如同一朵朵蘭花,氤氳著,擴散著,飄動著。
帶著沐傾寒回到她最不願意提起的地方。
名叫記憶。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有記憶起,沐傾寒的生命中,便有了一個叫慕容景舒的存在。
沐家的老媽子說,當沐傾寒還是繈褓嬰兒時,便和慕容家的少爺睡同一張床上了。
四歲。
“景舒哥哥,疼麼?”
盯著被慕容老爺打地鼻青臉腫的慕容景舒,沐傾寒鼻子一酸,小小的心中,知道什麼叫做愧疚。
比沐傾寒虛長兩歲的慕容景舒卻露出了笑容,“傾寒妹妹,不礙事的,母親說了,男子漢都是從黃金鞭下長大的,不礙事!”
哇哇哭了起來,慕容景舒沒喊疼,倒是沐傾寒失控了,“景舒哥哥,我以後再也不偷跑出去了,再也不不背書了,再也不讓景舒哥哥挨罵被打了!”
從此以後,調皮好玩的沐傾寒果然變乖了,在沐老爺親自教導下,認真讀書學文。
八歲。
“傾寒妹妹,你還是冷麼?”
“景舒哥哥,我又不能陪你北上看雪了,郎中說了,我是怯寒體質,受不了一點點寒冷的。”
已經比沐傾寒高出一個腦袋的慕容景舒眼神閃爍了一下,坐在沐傾寒的床邊,握著沐傾寒冰冷的手,“那我也不去了,傾寒妹妹不在,我也無趣。”
嘟著嘴,沐傾寒眼中是笑意。
“傾寒。”
“恩?”
“我要告訴爹爹,我願意學醫了,繼承我們慕容家的家業。”
“景舒哥哥你不是說不想當大夫麼?景舒哥哥你不是想出去走遍天下麼?”沐傾寒小小的臉上,雖然病怏怏的,但卻帶著深深地困惑。
慕容景舒卻笑地很輕鬆,“因為我要親自找到能夠治愈傾寒妹妹怕冷的病,然後和傾寒妹妹一起北上賞雪,一起走遍天下!”
十三歲。
一同踏入輪船的甲板上,兩個人為即將到另一個國度而雀躍。
“傾寒妹妹,你可想家了?”
依然瞧著海上殘月的沐傾寒搖著頭,“不,我答應爹爹,要做一個懂事的姑娘,我不會讓他們擔心的。我隻是好奇,這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和玉兔麼?還有那個一直砍桂花樹的吳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