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浦江銀行同業部總經理梁嵩奉命來到杭城，與分行信貸部李偉平了解了錢塘觀瀾項目情況，並打聽到關於杭城市主管錢塘新區副市長案發之說被非正式辟謠。他馬上親臨項目察看一番，最後與分行主管行長劉君易和李偉平商議如何妥善安排，盡速轉讓。
“我認為李總為民商銀行上演的鬧劇不甚妥！做事必須有邊界，才可擦邊。我們的邊界就是疏忽和不知情，卻不能生生造假。”梁嵩對幾天前李偉平安排的參觀鬧劇提出批評。
“對！說得有理，否則將來會被民商銀行起訴。”劉君易副行長同意。
“情急一時沒多想，怪我疏忽大意。”李偉平檢討。
“我看項目進展不錯，能否速辦預售證？能讓公司運行起來，月底前把一期工程搞完嗎？”梁嵩問。
“預售證已在辦理。但是，月底前一期工程無論如何幹不完。最多幹到85%。”李偉平回答。
“辦理預售證還有哪些問題？”
“啥都不差，就差錢唄！”
“使錢，幾天可搞定？”
“估計兩天。”
“那為啥不辦？”
“沒錢了！”
“多少錢？”
“如果賬麵資金幹了這事，恐怕三季度工資沒的發了。”
“這麼黑！別管那麼多了，轉讓項目第一，一切服從於此。我估計10天內民商銀行就會來簽約。”梁嵩說。
“好像主管副市長之事被非正式辟謠了。”劉君易說。
“這年頭辟謠才是真的。國家發改委副主任劉鐵男又怎樣？有記者揭發，發改委的人出麵否認。最後，不到一周雙規了。”梁嵩神秘地說。
“這年頭，官員隻要被自媒體盯上，沒個冤枉的，一定落馬。”李偉平說。
“不說這個了，按照梁總吩咐辦。項目那邊有位副總可以維持局麵，印鑒都在，公司職能部門人都在，沒幾個人知道班子跑了，都以為是出國考察。隻要我們辦得快，理兒就在我們一方。民商銀行看到一切運行正常，也就放心了。後麵再有變故，也沒有我們的責任。”劉君易推理說。
“好！劉行，我馬上去辦！”李偉平走了。
“劉行，我想開個神仙會，跟大家聊聊業務創新的事，不占工作時間，能否跟張行長打個招呼，組織一下。”梁嵩試探。
“梁總，別客氣。您是焦行長的嫡係，任何要求一句話，我們一定安排。”劉君易信誓旦旦。
6月11日晚，在西湖荷塘月色景區的茶肆包間，浦江銀行杭城分行十來個高管與總行梁總神侃起來。
“最近杭城分行存款情況如何？”梁嵩問。
“分行任務基本都能按時完成，就是成本高。附加成本是規定利率的50%，了不得呀！讓西城路丹行長說說。”杭城分行張長智行長意味深長地說。
“目前一年期存款利率3%，千萬以上大宗存款各種費用加起來是1.5%，成本合計4.5%。西城支行存款綜合成本還可以，含活期不到3%，主要是貸款企業貸轉存活期成本低。我們放款有一個原則，貸款規模20%到30%的資金不能動，隻能存在活期賬戶，將來扣收利息。理由很簡單，就是把存款準備金的額度和貸款期內利息掌握在手裏，確保利差4%以上。”西城路丹開始介紹情況。
“這樣等於再上浮15%的貸款利率，利息百分百回收，效益也很好！”李偉平解釋。
“存款準備金太高了。央行為何如此？理由何在？目的是啥？五分之一存款不能用，那不擠死銀行嗎？”路丹抱怨說。
“央行的事咱管不了。但是創新的事，我們可以搞呀！”梁嵩回答。
“我看創新就是繞過央行規定和約束，有門兒！像同業科目放貸最牛！雖然手續麻煩，效果很好。我們東城支行同業貸款利差6%，比常規存貸利差2.8%高一倍多。我看將來把存款都變成理財，讓錢跑到外麵轉一圈，都做成同業貸款，那就美了，利潤幾乎再翻番。”一個軍人模樣的人介紹。
“梁總，他叫柳尉建，是東城支行行長。很能幹！”張長智很欣賞地介紹。
“都是央行逼的。還有存款利率，明打明國家吃老百姓的豆腐。現在隻有傻帽兒才在銀行存款，特別是存定期。可是我們南城支行傻帽兒就是多，勸他們做理財，居然不敢做，搞得我們理財任務沒完成。”南城支行行長馬陸君說。
“放肆！在總行領導麵前胡噴。有這樣說話的嗎？那是傻帽兒嗎？那是上帝！你的存款成本最低，不都是他們的貢獻嗎？”主管籌資的行長郭茗社嚴厲指責。
“內部神仙會暢所欲言，帶點兒情緒沒啥！”梁嵩安慰道，他想聽到實話。
“對！對！領導說得對！客戶是上帝！我們南城支行都把儲戶當上帝呀，讓他們有賓至如歸的感覺。”馬陸君立刻改口。
“這年頭，銀行都是溫柔一刀，硬來死定了。”西城路丹笑嘻嘻地說。
“6月底，估計總行還要增加臨時存款任務，目前資金很緊張，任務加碼有信心嗎？”梁嵩預期金融市場鬧起錢荒，存款和理財任務都會加碼。
“隻要放開費用應當沒有問題。最近我們北城支行搶了民商支行一筆巨額存款。嘿！1個億，三周活期過年中，花了33萬傭金，比民商銀行價格高出10%。現在銀行搶存款真是無奇不有。在我們那裏有個新冒出來的行當：存款經紀人。過去他們都是銀行高級客戶經理，手握很多大客戶，各行搶存款使他們獨立了，隻要開價合適，他們一定會把存款搞來。其中有個姓錢的經紀人，手握十多億存款客戶。特別是在年中和年底，賣一個億兩周存款，費用50萬到100萬不等，給錢後次日存款到賬。這哥們兒每年能掙四五百萬差價，很牛！各家銀行要是存款任務沒完成，都去他那兒買存款，隻是成本高。”北城行長趙宏貴說。
“這個費用折算利率高於10%，算是天價存款了。”梁嵩奇怪。
“衝時點嘛！平時誰敢幹。監管部門要求監管比例報表達標，大家又想掙錢，隻能衝時點。”郭茗社副行長解釋。
“其實央行存貸利率早就邊緣化，大機構存款利率早已市場化，隻是沒有反映在利率上而已。普通百姓最可憐，沒有溢價能力，存款隻有貼水。”張長智行長補充說。
“為什麼利率不市場化呢？讓銀行繞來繞去風險很大，利差都讓掮客以及關聯人腐敗了。國企很多財務人員與掮客勾結，專吃這口，收入比老板還多。還有部分大型民企財務人員也吃這口。這年頭，誰有存款，誰能上市騙錢，誰能紮到貸款，誰就是爺了。2010年我們客戶在創業板上市，嘿！一下圈來十多億資金，壓根兒不把資金投入生產，找了一個存款經紀人，到處找高息吃回扣，高息回報比他們所謂創新利潤高幾倍，生產快歇菜了，靠利息活著。”李偉平說。
“現在優惠貸款利率比巨額存款溢價利率低，已經倒掛。很多信用良好的大企業玩兒命跟銀行要優惠貸款，成資金二道販子了，從大行貸款到小行存款，不僅吃回扣，還能拿到近1%的利差。你說這個世道搞笑不？不知央行知道否。現在管製成本越來越高，管製結果越來越無效。”南城馬陸君說。
“存貸款管製利率與市場利率之差，如今成了黑道生意。利率雙軌製滋生腐敗，監管漁利漏洞。銀行不能幹，最後養肥黑道，孵化腐敗，企業和銀行都倒黴。”郭茗社補充說。
“有一事需要彙報，不知能否成為創新。”西城路丹說。
“說來聽聽。”梁嵩非常積極。
“最近有銀行拍賣存款。我們旁邊一家農行最近拿出半年期5000萬存款拍賣，四家商行競價購買。最後，長信銀行出價最高，加價1.8%拿走了。”路丹介紹。
“嘿！有門兒。這不就是市場化嗎？存款二次轉讓，拍賣的利差如何分配？”梁嵩興奮起來。
“不很清楚。好像是農行和企業分成，估計企業九成，農行一成吧！”路丹說。
“這個透明，也不黑，也沒腐敗，我看行。”張長智評價。
“是不是違反央行存款利率規定？”劉君易問。
“存款二次拍賣，央行沒有規定。也就是存單流通嘛！”北城趙宏貴說。
“好！好！今天會議開得好！大家暢所欲言。你們說的情況我已記下，明天回去彙報。看來一線充滿活力，大家都在實踐中摸索創新！”梁嵩如獲至寶。
“張行長，聽說民商銀行已經同意接手錢塘觀瀾項目。後續工作如何？”梁嵩問。
“這年頭有錢萬事通，市裏有關部門同意批預售證，正在辦。項目工地端午節後正式複工。估計頂過一周就行了。”李偉平說。
“認真做事，有理有據，就沒有把柄。杭城分行同誌們勤苦了，一線最苦。我以茶代酒向你們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