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錢塘觀瀾項目一事屬於商業機密，請大家不要外傳。”張行長散會前叮囑一句。
南城馬陸君不以為然。
神仙會結束了，錢塘觀瀾項目安排妥當，梁嵩次日返回上海總部。
6月10日，自從調查回來後，民商銀行溫州分行信貸部總經理林勇辛對錢塘觀瀾項目心存疑慮。盡管當日給總部報告如實撰寫，可是豪華旅遊別墅項目孤零零地建在工業開發區邊緣令人費解。林總跑過很多地產項目，別墅區域大多是地產商紮堆，你一片，我一片，風姿各異，很少耍單。
於是，他到杭城規劃委網站，查看錢塘新區開發規劃。這是上報國家的規劃，是公開的信息。他看到常輝的公司千畝地屬於工業開發區項目，有配套住宅，但是沒有別墅區。他又到市府有關網站查看，市府的確批準了錢塘觀瀾項目，而整個區域沒有其他別墅項目，僅有一處高檔住宅。似乎沒有問題。這裏有個差異，他需要進一步了解情況。林勇辛是個執著認真的人，不想為此毀了自己的清譽，因為總行太重視這個項目，絕對不能失手。
林勇辛想起溫州老鄉馬陸君現在浦江銀行杭城南城支行，於是趁端午節休假去拜訪。他決定第二天晚上去杭城一趟。
6月11日晚，林勇辛住到西湖邊望湖賓館，致電馬陸君，關機。於是，他出賓館在湖邊散步。晚10點半，再撥電話通了。
“喂，我是林勇辛，老鄉。”
“噢，是林總。在哪裏？”馬陸君親切地回答。
“在望湖賓館，有空嗎？”林勇辛問。
“馬上過來！”
老鄉見麵很親，兩人來到望湖賓館酒吧，要了很多啤酒。酒吧裏還有很多漂亮小姐在周圍騷擾，穿著裸露，豐腴妖嬈，撓心。
馬陸君說：“林勇辛，兄弟！你真出名了，小微企業捆綁信用打包貸款創始人。咱浙江金融圈都知道你的大名。”
“哪裏，溫州老鼠會常用這種形式，是我偷來改造而成。”
“最近如何？去年獎金多少？”
“不多，不到150萬。累死人，一個個盯著都不能出事，出了事也要和稀泥混過去。”
“相當不易了。聽說溫州房產暴跌，是嗎？”
“一般住宅沒跌多少，虛高的跌了。也不是跌，當時炒作開價太高，價格回歸吧。杭城房價如何？”
“杭城是旅遊城市，隻漲不跌。”
“西湖公園周邊有批新別墅項目嗎？”
“別墅項目在杭城早就停批了。你不知道傳聞主管副市長因此涉案嗎？”
“不知道，哪個副市長？”林勇辛全身一振追問。
“就是那個最出名的……”馬陸君突然想起晚上張行長的叮囑。壞了！壞了！林總正是民商銀行的。他媽的這張臭嘴又惹禍了。他知道林勇辛的來意了。他急出一身冷汗，比林總還難堪。
“兄弟，家裏還有事，明晚我請吃飯，就在這裏。”馬陸君跑出賓館，上了車，向信貸部老總李偉平家開去。
看到馬陸君說了半截話，突然慌張走開，林勇辛想到一定是項目問題。他急忙回屋上網在百度、新浪微博以及微信中查找。果然！
他看到一個杭城市辟謠的信息，就是錢塘新區主管市長的事。
辟謠！他猜不透，想明晚再問問馬陸君。
馬陸君知道闖禍了，來到李偉平家說了情況。李偉平告訴了主管行長劉君易。三人半夜在一個酒吧裏，頭疼著不知如何處理。
木已成舟，總行緊逼，如何封住林勇辛的嘴是個最大的難題。
“花錢搞定可以嗎？”馬陸君問。
“靠！人家薪金比你高，你能花多少錢搞定他。何況他是民商名人。”
“我們招安他，行不行？反正溫州分行也不靈光，多一個人才不行嗎？”馬陸君問。
“這倒是一個辦法。他是人才，弄過來，一箭雙雕。”
“如何穩住他，不讓他開口？”李偉平說。
“我們是老鄉，可以試試。”
“他愛好什麼，知道嗎？”
“我懂了，領導。我去辦，一定搞定。”馬陸君想想又說：“領導，我用支行50萬存款費用如何？那樣把握性更大！”
“你的費用自己定，想給領導上套？許他什麼職位呢？”李偉平問。
“我得問張行長，先說個行長助理吧！”劉君易定不了。
三人定好有消息馬上通知，然後各自回家了。
6月12日，端午節晚，馬陸君請林勇辛吃飯，要了茅台。林勇辛一直追問副市長與錢塘觀瀾項目的關係，馬陸君一邊搪塞勸酒，一邊說沒什麼，都是謠言。飯後半醉，兩人來到歌舞廳，一會兒帶著兩名小姐回房間……
午夜兩點，林勇辛酒醒一看，兩個小姐裸在他的床上。他大喝一聲：“滾蛋！”
兩個小姐急忙穿上衣服，拿錢跑了。
馬陸君從外麵進來，林勇辛掄起拳頭砸向他。
“兄弟，這不算什麼？金融圈的家常便飯。你不說，我不說，就當沒發生。”
“王八蛋，你還是老鄉嗎？說吧！想幹啥？”
馬陸君也不隱瞞說：“第一，錢塘觀瀾項目可能有問題，希望你保密。第二，我們行長知道你是人才，有意讓你過來任溫州分行行長助理。第三，你有項目提成是萬九，這是提成的1%。”
馬陸君把一張卡放在桌子上。
“你他媽的放屁！設套坑人，我要告你們。”
“隨便吧！明早給我電話，我們領導等回信。”馬陸君走到門口舉起三星手機晃了晃。
林勇辛當然知道他用手機威脅自己，裏麵不是錄像就是照片。
實際上，馬陸君當時就沒在屋裏，到底林勇辛幹了什麼他也不知道。馬陸君還是有底線的，對老鄉不能太狠。他隻是看看林勇辛，幾乎一個鳳凰男，弱點明顯，愛麵子，喜歡女人，如何處理此事？
林勇辛依然暴怒，在屋裏亂轉。出門調查，反而弄得一身騷，太窩囊了。這個金錢推動的世界，他的選擇與99%人的選擇一樣，根本不用猜測。
6月13日，端午節後，民商銀行召開行務會。會上信貸部總經理楊仕雷反映了一個問題，讓大家大吃一驚。
原來民商銀行搞中小微企業貸款很火，溫州分行發明的民營企業信用連鎖捆綁，橫向打包質押，批發放貸，分戶管理，利率上浮40%，貸款質量不錯，效益很高。總行急速推廣，令民商銀行蜚聲業內，去年中小微信貸增長250%。但是，深圳分行今年中小微企業貸款急速下降50%。經調查，是招寶銀行接走了這些貸款。招寶銀行近年企業銀行業務萎縮，創新萎靡，看到民商銀行中小微貸款火起來，眼睛發綠。於是，招寶銀行令所有支行主管信貸頭頭與民商銀行支行主管信貸頭頭交往，吃喝玩樂不亦樂乎。最後，私下使錢買到信息，跟中小微捆綁貸款的龍頭企業說貸款利率隻上浮20%，最後把大批中小微企業貸款轉到招寶銀行。
行務會上，各部門高管紛紛指責招寶銀行創新無能，背後挖牆腳缺德。
秦洪行長說：“他們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我們還是要堅持創新，跟在別人後麵吃掛落兒沒好結果。對於信用好的企業，我們要敢於競爭，壓低上浮空間當然可以。至於不良企業的貸款，被搶走不好嗎？這是競爭中篩選企業信貸的必然過程。在中小微企業信貸方麵，我們已經闖出一條路子，還要創新。但是，這些業務人力成本太高，風險也不小，占用資本太多，不能無限發展。最近，浦江銀行同業信貸方式很好，我們要跟進，這是目前沒有監管和盈利最佳的業務。”
“錢塘觀瀾項目進展如何了？”秦洪行長繼續問。
“已經完成調查和內部審查，沒問題。土地價值很高，風險低，利差收益6%以上。”信貸部楊仕雷彙報。
“好！今天給長信銀行結算擔保資金和費用，明天派溫州分行去協商和草擬項目轉讓協議。總行要派人去。通道機構找到了嗎？”秦洪問。
“不是先安排理財嗎？都在談，基本可以。”同業部趙睿安說。
“是！先辦成理財，也要做好同業貸款的準備，後麵看情況再定。最近資金短缺是壞事，也是好事！有錢可以搶到好項目。存款任務還要增加。有了高收益資產，存款費用可以放一馬，但要仔細算賬。”秦洪說。
“這些都是央行逼的，好在監管落後，我們可以創新找到新出路。”楊仕雷說。
“我們辦理創新業務要注意，不能直接違反央行規定，像存款和貸款利率書麵一定要合規。創新水平高低就在於合理地、有根有據地躲開這些早已作廢的管製，不去招惹央行，不去驚動央行，讓他們自己玩兒自己的監管，我們去創新發展。等他們改變了再說。記住了嗎？”秦行長強調。